我盯着她,看她眼睛里映出来的我,锋锐凌厉,却无计可施。
确实跟以前跟她冥婚的李千树,截然不同。
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我。
“你不需要我知道,”芜菁认真的说道:“你有陆恒川,你有雷婷婷,你还有许多朋友,我一直放心的把你交给他们,就是因为他们都会对你好的,可是他身边,只有我一个。”
“好,说得好,”我心里特别疼,却笑起来:“你们滚吧,但是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我保证,再见面,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对我确实好,可我喜欢的,是你啊!
“千树……”芜菁已经没法跟活人一样哭出来了,但是她的表情非常悲伤。
可我没露出任何表情,我说话算数,你们欠我的,连本带利,都得还,到时候,别再跟我提任何的情面。
我脑子里开始有点迷糊,但忍不住想到,原来那天晚上,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到我身边去的?
可这里面又有点奇怪的违和,那时候我本身就醉了,没必要对付,要对付,也应该去对付蒋绍吧?
除非是她知道我喝多了,担心我才去的?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刀都到了脖子上,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她爱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目的,我不在乎了。
我不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这么想想,那天竟然是小白救了我,哈哈哈。
“芜菁,谢谢你,”我说道:“我会记住这个我犯的错。到死都不会忘。”
芜菁没有再说话,只是搬动我,让我能靠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着,回身到了“我兄弟”身边,解开了“我兄弟”的留仙索。
“我兄弟”腾的一下站起来,唰的拿出了他的鲁班尺,冲着我就过来了。
可芜菁死命的挡在我前面,声音是我从来没听过的狠厉:“我不许你动他!”
“可是,他……”“我兄弟”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愤怒:“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他的声音有点抖,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丧芝散,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缘故。
“反正就是不行,你动他,我会跟你拼命!”
在丧芝散的作用下,芜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搞得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你,”“我兄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你是不是还是……”
他的话我没听清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是一场噩梦,我想快点醒。
而且这种噩梦,我再也不想做。
人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不管是什么部位,都绞拧的特别疼。
终于,脑门上微微有了点凉意,人稍微清醒点了,睁开眼睛,看见陆茴正探着头看我,眼睛肿了。
一看我睁眼,陆茴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土狍子,你看的到我吗?你还认不认识我?”
“陆茴。”
“不,”陆茴一手摸在我头上,有点担心:“是不是还是糊涂?我是你老婆。”
她的手又软又暖,触感别提多好了。
“你……哭了?”
她一愣,像是怕我看到她的眼睛,立刻转身:“没有,我就是,这两天水土不服,有点上火。”
“这两天?”我一下坐起来:“我躺几天了?”
“两天了,”陆茴拿了一个湿毛巾就盖在了我脑门上:“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这次的丧芝散我是不是吃多了?”我有点自嘲:“以前没这么久过。”
“虽然你吃的多,可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陆茴小心翼翼的说道:“又会看病的黑先生,说是……心病。”
是啊,心病,我的身体不会被其他什么伤害,只能被我自己伤害。
“不过已经好起来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一直任性惯了的陆茴照顾起我来竟然也细致又温柔,根本不像是平常的她:“来。靠着这个靠垫,会舒服点。”
“你……”
“我照顾的好吧?”陆茴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老是受伤住医院,与其总让小梁照顾你,还不如我来照顾呢!我找小梁学的。”
“你对我真好。”
“你傻啊,哪个媳妇对自己男人不好?”陆茴摸摸我的脸:“因为我喜欢你啊。”
是啊,哪个媳妇对自己男人不好……
我扯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这会儿陆恒川进来了,陆茴的脸顿时就给拉下来了,低声说道:“这么没眼力见儿。”
陆恒川假装没听见,也伸手过来摸我脑袋,失望的瞅着我:“退了?怎么没烧熟了你个野猪,让我们也尝尝山珍。”
“去你妈的。”
我忽然觉察到,我烧了这么久,嘴竟然一点也不干。
那就肯定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发起烧来,济爷不断的给我喂水,嘴才不会皴裂。
而陆茴的手指头,有长时间沾水留下的小凹痕。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来:“愿君惜取眼前人”。
转头看向了陆恒川:“雷婷婷追去了?”
照着“我兄弟”的本事,如果没受我影响的话,借着三脚鸟的力量,出去易如反掌。
而芜菁是个地娘娘,怨气重,阴气大,也很难对付——两个人合力,再踩好了时间地点,闯出三鬼门的概率有五成。
这会儿雷婷婷既然不在,肯定是他们运气好,顺利逃走,雷婷婷带了几个黑先生里面能打的,追去了。
“是啊,”陆恒川盯着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有办法。”
他知道,除了芜菁,没人能把我变这样。
“你爱上了一匹野马,在你脑袋上跑出了一片草原啊。”陆恒川见我没什么表情,跟郭洋一样,落井下石,在我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什么野马草原的,”陆茴推了陆恒川一把:“这叫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绿光在哪里!”
说着手指头绕来绕去,落在了我脑袋上。
你们这么说自己姑姑,合适吗?
而且,你娘,你们陆家人,就是对我有本事。
“没关系。”我答道:“这笔账,老子早晚收回来。”
“对了,你没醒的这段时间,杜海棠来找你了,”陆恒川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杜海棠的意思,说知道你这一阵天马擎羊斜入,要吃女人的亏,可惜来晚了,不过嘛,还有好话告诉你。”
“好话?”我瞅着他:“什么好话?”
“就是杜海棠说,最近七天,在四鼓时分,都不要看天,”陆恒川说道:“让你千万要记住,能做到的话,能帮你挡灾。”
“挡灾?”我瞅着他:“我又要有灾?”
“她是这个意思,”陆恒川认真的看着我:“她说算出来,你要出门办事,这个旅途上,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七杀星暗淡下去。”
意思是,我要去江城找大先生的事情,杜海棠也给算出来了。
这老太太,确实厉害啊!
“四鼓时分?”陆茴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意思?”
“杜海棠是搞占星的,所以时刻都是对着以前的旧例子,”我说道:“四鼓,就是报更的鼓声敲了四次,古代一个更次敲一次鼓,四更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后半夜两点左右。”
“半夜两点谁都在睡觉啊,除了占星的,谁会在那个时候看天,”陆茴不以为然:“等流星雨啊?”
记住就行了,反正听上去不难做到。
“还有,宋老太太也送来了消息,”陆恒川说道:“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