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竞坐在地毯上,灯光尽灭,只留下一盏小灯散发出微弱的白光。
而投影仪投射出来的五彩斑斓的光,在晦暗幽深间,漾过他轮廓分明的面容。
屏幕里,是一张美得让人失语的脸,因为有了剧情和氛围加持,这份美貌便有了惊心动魄的沉寂易碎。
秦竞随手将啤酒易拉罐放在地上,单腿膝盖曲起,那双桃花眸看着屏幕里的人一举一动。
她在看着镜头的时候,似乎也在看向他。
似乎她仍在他怀中,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秦竞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她眸光流转,美得牵住了人的五脏六腑,诱人一步步沉沦。
她的美经过了雕琢纹饰,以他没见过的绝美姿态呈现在屏幕上。
让他忍不住想,她究竟还有多少模样他未曾探究过。
手机不合时宜地在黑暗中响起来,秦竞随手接起。
那边的人虽然地位尊崇,却丝毫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大二学生而看不起他,言语之间颇有崇敬,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激动,而加州口音,则愈发使他的语气听起来一唱三叹,跌宕起伏,
“嘿,Qin,我看过了你的回文数证伪过程,那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在此之前,我花了整整二十年研究回文数,但你带给我的惊喜,远超过这二十年的所有。”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将你推荐给我的一位老朋友Cameron·Jones,他是UCLA的教授,不久之前刚刚成为了美国国家科学院的院士,作为对数学颇有研究的人,我想你对这个名字并不会陌生,我敢保证,倘若跟着他深造,假以时日,你的名字也一定会响彻数学届。”
秦竞的眸子缓缓上移,落在了屏幕里那张苍白绝美的面容上,过了一会儿,他才道,
“Prof.Rodriguez,这太突然了,恐怕我需要些时间考虑。”
那边的人并不急着要他做出决定,而是再三叮嘱他不要错过机会。
而此刻,宣传片已经放完了,秦竞随手关掉了投影仪。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眉心。
却将投影打开,重播了一遍宣传片。
只有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才能让他略微心安几分。
仅仅这样安静坐着,都像是和她呆在一起。
而另一边,宣传片放完,班级里的众人已是一片死寂。
细微的啜泣声在众人之中若隐若现。
看过《长诀》的他们都知道,前世,定王楚晏陪着宫长诀殉族了。
而再来一次,他依旧跟着她跳了下去。
第一世的楚晏陪着她跳下去,却没有死,他跳下去是为了救她。
却没想到,她跳崖之前,已经服毒,跳崖只是为了尸身不致受辱。
他保不住她,只能请国师缔造了一个华胥之梦,将她的心神留住。
梦里的长诀一心只有复仇,百万大军是她的后盾,王位更迭有她的手笔。
封号长熹,只想要照彻宫氏天际。
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世,那只是一个绮丽的梦。
是他试图留住她的梦。
梦中不过短短四年。
梦外的楚晏,却已经行将就木,垂垂老矣。
他看见她在梦中欲再度殉族,毫不犹豫入了她的梦。
就此同生共死。
两世有不同的展开,却走向同样的结局。
带给观众的除了身临其境的痛楚和悲凉,还有对这段可歌可泣爱情的惋惜与钦佩。
本来《长诀》是一个极恢宏的故事,家国大义为主线,隐晦的爱情不时穿插在其中,这个宣传片,却将楚晏和长诀的故事单独提了出来,
看得人痛不欲生,心肺俱裂。
而温柔看完整个宣传片,已经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版和节目组发给她的版本不一样。
其他选手的镜头少了许多,用的机位也不一样了,因为后期再制作和再配音的原因,也不再显得尴尬出戏。
只是温柔不知道,其实是选手们看过宣传片,和节目组一致认为,所有的一切应该为剧情和最终效果服务,所以剪掉了许多不太好的镜头,也避免了选手们的社死现场。
因为剪辑变了很多,不需要再迎合演戏不太熟练的选手们,简单轻松的配乐也变成了筝鼓笙箫,百籁争鸣,只是几个鼓点都能催人泪下。
从宣传片变成了一部微电影。
她和周琛的镜头从头贯穿到尾。
而此刻,网上已经有讨论的声音绵延不绝而来。
“我的长诀,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为什么能把长诀演得这样入木三分,我看得心口好涨,长诀,你为什么要来世上受苦啊。”
不断有人顺藤摸瓜找到温柔的微博,在她最新发的那条微博下留言,把满心想对长诀的话,说给温柔听,
“长诀,众生皆苦,不要活着。”
“你说倘见玉帝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红尘,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来啊!大哭”
而温柔那条微博,拍了一朵校园里的铜陵牡丹,清丽出尘,洁白无瑕,将所有庸脂俗粉都比了下去,似乎本就是仙界而来。
正如宫长诀一般,她本不属于人世。
“长诀,我求求你,别来!”
“她至死是将门嫡女,就连落魄时,仪态依旧优雅从容,温柔被俘虏的那一段,没有碗没有筷子,但是用瓦片和树枝吃饭也矜贵得体,这就是我的长诀啊。”
“我甚至怀疑温柔是不是学过真正的宫家二十四式,她挽剑花起身的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长诀来了。”
“那个挽剑花我的印象也很深,她像是天生就会,我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生涩的地方,完完全全是长诀名门正派的风骨气度。”
更多的是忍不住泪盈于睫,
“曾以为人世难逢宫长诀,可是她真的来了,我却不敢再看她一眼,生怕一眼之后就生生不见。”
“长诀,我陪你去看日尽花,我陪你在傍晚骑马喝酒,雪夜陪你说话,看中天明月,你想要的那一支珠帘簪,我倾家荡产也买给你,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定王他在梦外登了九百九十九阶云梯,为你三步一磕头,求来一梦,就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记得,开开心心地活着,你为什么要走回前世的路子。”
“我从来没将温柔和长诀联系在一起过,但是当她成为她,却是严丝合缝的重叠,看《长诀》时的那股心痛,我以为已经淡忘,却没想到会想起来。”
甚至有人将自己给长诀写的独白信发给温柔。
字字泣泪,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