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力超群的异能者跌落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个什么滋味，亚当和夏娃发誓，这等无力的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他们不知道云默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体内潜藏的能量像是被按下了门阀，竟是半分也提不起来，就好像手心中掌握的水分，明明能感觉到柔和的质感，却依然阻止不了它悄然流失的速度。

自昨日被她丢在山脉中开始，他们的境遇实在称不上好。曾经还能仗着空间系的异能横行霸道、有看不顺眼的人或物就强行碾压。可如今，他们只能心惊胆战地潜行在苍茫的山脉之间，搜寻那一条通往大本营的道路。

区区一千米的距离而已，他们生生爬了一晚上。

期间遇到了一只落单的异形幼崽，才及他们半人高的类龙生物强悍得令人发指，尖牙利爪划破了他们娇养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痕，带着馨香的血味扩散开去，他们毫不怀疑在下一秒，就会有大量的异形赶过来，将他们拆吃入腹。

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褪去所有的伪饰，他们，本质上也不过是两个孩子。

夏娃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回荡在耳际，一如记忆中无数个被他们干掉的普通人那样，在濒死之前爆发凄厉的惨嚎，仿佛死亡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们曾对死亡不屑一顾，只觉得那是胆小鬼的庸人自扰，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等轮到他们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之前狂妄自大的自己竟是那般可笑。

异能者是什么？异能者为什么会诞生？还不是一个人因为极端恐惧死亡的降临，从而激发了生命的潜能。别人如此。他们也是如此，一切的变异进化，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他们两个，实在幼稚得可以。

亚当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营地的，他和夏娃一样伤得颇重。二人都是高浓病毒的载体，血液中所蕴含的养料，足以让那头异形幼崽疯狂。所以。幼崽应该没可能放过他们才对。可现在，他怎么会……

“醒了。”天际放光，微薄的光线透过缝隙穿入军帐。艾米尔拧着湿毛巾揩去亚当额头的冷汗，说道，“第二天，恭喜你们还活着。”

亚当的视线渐渐聚焦到一处。恍若隔世般的目光投掷在艾米尔的脸上，喃喃开口道：“夏娃……异能……”

“夏娃还活着。但你们的异能，要被封锁一段时间。”艾米尔想起昨晚这俩一身是血的孩子被云默丢进营地中的场景，将云默吩咐的台词搬了出来，陈述道。“她说，等什么时候反省够了，就解开你们的禁锢。没有反省的心思。一直当个普通人更好。”

亚当猛地捏紧了拳：“她没有权利替我们做决定！”

“她有。”偏这一次，反驳最快的是艾米尔。她看向亚当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就凭她比你们强，就凭你们是工具，就凭你们忤逆了她。”

“亚当，你比夏娃更清楚，你们选择的路是什么。”艾米尔叹道，“斯考特给过你们选择，你们偏偏喜欢当个工具。诚然，当个工具会让你们得到更多可利用的资源，某些情报交接也不会避讳你们。但是，你们，真不该对研究员出手。”

“这让斯考特决定放弃你们。”艾米尔继续道，“怜惜你们的才能，也为了护住爱达纱这个基地，他将你们送到了这里。因为，澳洲这地方，没有人再为你们的行为买单。”

“这是云默给予的惩罚。”艾米尔虚弱地笑了笑，眼神晦涩地说道，“亚当，你们的‘新主人’不是善茬，再在她眼皮底下耍手段，她一定会杀了你们。”

亚当闭上了眼，似乎想拒绝这些难以抗拒的事实。

“云默痛恨不服从命令的人，尤其是在战场。你们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越过她的权限，利用了她的士兵。”艾米尔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服，撩起了帐篷的一角，“你们不当一回事的人命，她觉得比你们更精贵。”

“亚当，以后的定位，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帐篷的帘幕落下，遮盖了所有的光芒，里头的空间再度恢复了静谧。亚当转过头看着身旁昏迷的夏娃，良久良久，似是透过她看向他们的曾经。

父母、丧尸、硝烟、废城……他们在末世唯一学会的道理就是：弱者，没有生存权。

这有什么错！普通人不为了异能者去死，他们还有什么价值？为了文明的进化，优胜劣汰不是很正常吗？普通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异能者争取更多的资源，因为他们的特殊、因为他们是主要战力，他们理应享受一切！

可为什么？他们要受到惩罚？为了一群可有可无的普通人，接受莫须有的惩罚！

亚当闭上了眼，不愿再思考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