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连走了半个时辰都不见车的影子,别说车,就连路上都只剩下她和姜衍两个行人。
姜衍直喊着困,华盈寒解下斗篷披在姜衍背后,背起姜衍慢慢往回走,已经快到城南了,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到王府附近。
前面忽然有了动静,不是车轮的声音,而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华盈寒停下来,看见前面走来一队士兵,而那些士兵看见他们就朝他们冲了过来,以迅雷之势将她和姜衍这个小孩儿围在了中间。
领头的士兵喝道:“大胆愚民,竟敢犯夜!”
华盈寒也不知是不是在景王府关得太久,没出来过,还是在大周自由惯了,一时间竟忽略了祁国还有宵禁这一出。
姜衍惊醒,拍了拍她的肩问:“寒姑姑,他们是谁呀?”
“戍京卫。”华盈寒说完,又暗自嘀咕了句,“还不是你伯父干的好事!”
华盈寒只觉今日时运不济,要不是她换了身衣裳,她还能掏出块景王府小婢女的腰牌躲过一劫,可是现在……
她和小魔王两个只能同这些士兵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祁国重武轻文,别看这些兵头衔不大,权力却不比衙门的文官小,等太阳一落山,他们手里的刀剑是可以杀人的。
“我们是景王府的人,还望诸位通融通融。”华盈寒试着说道。
“景王府?”领头的兵抄手讥诮,“这样的鬼话老子听得多了,你就是陛下身边的人,犯了夜也得受重处!”
“啊……”小皇帝失落地叹道。
“嘘。”华盈寒回头示意姜衍别吭声。
华盈寒深知在她和小皇帝没办法证明身份的时候,不能开罪这些人,否则在他们倒霉之前,她和小皇帝会先没命。
“押走!”
兴许是看在他们两个还算老实的份上,这些兵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请”进了戍京卫大营的牢房。
这儿的牢房也分男牢和女牢,女牢里的人犯不多,而华盈寒更是唯一一个带着孩子蹲牢房的人。
牢婆子撵他们往牢房深处走去,睨着华盈寒的后背嘲笑:“真不知你是怎么当娘的,管不好自己就罢了,还连累孩子遭这份罪,这地方,进来了就甭想再出去!”
华盈寒没作声,把姜衍揽在身边,在牢婆子的驱赶下,护着姜衍进了一间又窄又破的牢房。
小孩儿的心最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姜衍丝毫不嫌弃这儿脏乱的环境,她刚带他坐到墙角的草垛上,他便又打起了呵欠。
牢房格外阴冷,华盈寒脱下外衣把姜衍裹得严严实实的,抱起他,哄他睡觉。
她原以为不用等太久就会有人来接他们出去,谁知道他们就这样在牢里待了一夜,是她高估了景王府那些詹事的本事?
阳光透过顶上的小窗照了进来,华盈寒睁开眼,发现小魔王醒得比她早,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枯草在沙土上画画。
华盈寒双手覆上肩头搓了搓,她把斗篷和外衣都给了小魔王,再是耐寒抗冻,一夜过去浑身也凉透了,又起身站在小窗下晒了晒太阳。
“寒姑姑,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
“再等等吧。”
“皇祖母会知道吗?”
华盈寒一时没有回答。她和姜衍失踪了一晚上,景王府怕是早就炸开锅了,太皇太后想不知道都难……
她蹲到姜衍身边,抱了抱姜衍,“是姑姑不好,连累陛下受这样的罪。”
姜衍仰起小脑袋,伸出小手摸了摸华盈寒的脸,“不怪姑姑……”
小魔王的语气原本挺沉的,很是招人怜,谁知话音还没落,他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华盈寒莫名其妙,直到她低下头,看见了他那脏脏的小手,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曲指轻刮了刮姜衍的鼻尖,宠溺地道:“淘气。”
不一会儿,她耳边传来了“叮叮哐哐”的动静,是开锁的声音,不过这狱卒的手似乎有些发抖,以致声响不同寻常。
华盈寒转眼瞧去,唇边的笑容一僵。
姜衍也扭头去看,惊得双手摸上自己的脸蛋,揩了一脸的灰。
于是,有人视线了就出现了一只小花猫和一只大花“猫”,两只花猫蹲在地上,齐齐地看着他。
姜衍耷拉下脑袋,双手扒弄着地上的沙子,懦懦地道:“伯父……不怪寒姑姑……”
华盈寒心下叹了口气。
姜屿远在南营,她以为在消息传到姜屿那儿之前,景王府的人就能找到他们,虽然她还是难辞其咎,但好过让姜屿亲眼看见他宝贝侄儿蹲大牢的场面。
这下好了……
他出现得太突然,华盈寒没想好该怎么说,只道:“王爷放心,陛下一切平安。”
她之前立过“军令状”,说的是会护小皇帝平安,她看了看姜衍,他无病无伤,只是小脸儿有些脏兮兮的,她也不算食言。
狱卒被姜屿这个“尊神”吓得傻了,拿着钥匙拧了好半天才将锁打开,牢房里除了铁链同牢笼碰撞的声音外,别无声响。
尊神就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脸上写满了嫌弃,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牢门开启,他才对小花猫招了招手,“阿衍,走。”
至于大的那只……
他知道她自己会跟上。
姜屿侧眼瞧过,她略带心虚的样子,甚为温顺。
马车驶离戍京卫大营,车内安静极了。姜屿拿着锦帕替他侄儿擦脸,一时间似没顾得上“拷问”她。
华盈寒默然坐着,也不主动送上门去讨骂。
“无话可说?不想同本王解释解释?”姜屿仍替姜衍清理着脸上的污渍,问的却是她。
“折腾了一夜,王爷难道不知奴婢想说什么?”华盈寒淡淡答。
姜屿想要找人,必得先弄清楚她和姜衍会有什么去向,而他们昨晚应当乘坐的马车就是第一条线索,他会不知意外就出在那辆马车上?
“王爷若实在想听人交代,一会儿回府后不如先问问昨晚驾车的奴仆。”
“不回府,先去趟宫里。”
“伯父,祖母是不是知道了呀?”姜衍苦着小脸问。
“那还用说?得知你一夜不归,祖母急得一夜没睡,一会儿祖母免不了要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