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帐帘被人打起,李君酌进来禀道:“主上,赵鸣回来了。”
姜屿脸上没什么表情,若有人瞧得仔细,不难发现他蜷起的手正缓缓松开。
“可是……可是不见寒姑娘……”李君酌语气沉沉。
姜屿神色一凛,“不见她是什么意思?”
“回主上,赵鸣说他和寒姑娘在战场上被敌军冲散,他也不知道寒姑娘在哪儿……”李君酌禀报完,折回去撩起帐帘,让等在外面的人进来自己说。
赵鸣埋着头走来,战战兢兢地行礼:“末将……末将参见王爷。”
“她人在哪儿?”
“回……回王爷,那时情形太乱,末将和寒姑娘刚攻到阵法后方就被敌军冲散,后来末将看见敌军要逃便带人去追,期间一直没见过寒姑娘,不知寒姑娘在哪儿。”
赵鸣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茶盏就在他跟前粉碎,凉透了的茶水溅得满地都是,吓得他怔了半晌。
“本王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姜屿厉声道。
赵鸣一个重头磕在地上,“是末将没有照看好寒姑娘,末将该死。”
聂峰拱手相劝:“王爷息怒,寒姑娘吉人天相,说不定只是迷了路,或者还在交战的地方,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少跟本王说什么吉人天相的废话,天亮之前,本王要见到她的人!”
李君酌忙道:“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大帐里的烛火点了一夜,此夜格外漫长,
姜屿还坐在书案后面,一个人,不知疲不知倦。
他手里端着茶盏,但他喝惯了她沏的茶,这茶的浓淡不是他的喜好,他无心饮用。
香炉里的香熄了数次,这是打篆的人功夫不到家,没有她耐心细致。
以往焚香和饮茶最能让人安心,今夜恰好相反,帐中的每一样东西、每一寸烛光都似在提醒着他:她还没有从战场上回来。
天亮了,姜屿谁也没有等到,他的命令第一次了落空……
昨日大战过的地方已经归于宁静,上面人影晃动,那是士兵们正在忙着打扫战场。
太阳出来时,姜屿策马来了此地,他骑在马上四处眺望,视线里始终不见他想见的身影。
李君酌也是一夜没睡,打从半夜起就守在这儿,见主上来了,走到马旁行礼:“主上。”
“如何?”
“回主上,他们已经连夜找了一遍,不见寒姑娘。”
李君酌指的“找”是指在阵亡的将士里找,不见寒姑娘,意味着寒姑娘多半还活着,这算是个好消息,可是活不见人也会让人更加难以安心。
后来,他们一等就是三日……
三日里,万人轮番出动,夜以继日地找,没有放过周围任何一个地方。他们近乎将此地掘个底朝天,竟还是没有寻得她的半点踪迹……第四日,祁国大军继续往前推进,气势汹汹,直逼狄族王庭。
狄族刚打了败仗,元气大伤,已经无力阻挡祁军,狄族可汗眼见大势已去,为了保住剩下的半壁江山,带着兵马匆匆北逃,将王庭都拱手让了出来。
狄族的王庭比不上祁宫宽广和富丽,但狄族可汗逃得匆忙,没来得及带走他积攒的珍宝和财富,给祁军留下了不少战利品。
祁国入主狄族王庭两日后,将军们将搜到宝物用木箱装好,呈到了姜屿面前。
大殿里,无数的奇珍异宝装满了一口口大箱子,其中有对狄族而言极其不易得来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价值不菲;有最上乘的动物皮毛;还有成色极佳玛瑙翡翠和金银器皿,另外还有好几个箱子里装的是金灿灿的黄金……
众将军早已眼花缭乱,殿中只有一个人对此视若无睹,连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
他从不缺什么金银珠宝,也不缺战功和威名,单单只缺一个下落……她的下落。
李君酌从外面进来,步子迈得急促,进来便拱手,“主上。”
“有消息了?”
李君酌沉下眼,摇了摇头。
五日了,主上每日见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必是询问寒姑娘的下落,可是他们找到今日,仍旧一无所获,不知寒姑娘去了什么地方,竟然音信全无。
李君酌还有要事要禀报,不得不硬着头皮另讲道:“启禀主上,定北侯和夫人到了,正在外面等候召见。”
姜屿神色严峻,目光却还是那样寡淡,轻抿的唇迟迟没再吐什么话。
他不是排挤谁、不愿见谁,而是无心,想到来的是宁北安的爹,一个刚刚偿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的父亲,他才点了头,“传。”
命令下后不久,一个身着戎装的男子从外面走来,纵然他人已至中年,头发也有些花白,但腰背挺得笔直,步履迈得矫健,走的每一步都带着大将之风。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和几个婢女。
众将领站得端正,等来人走到殿中,他们一同抱拳向定北侯见礼。
眼前这位定北侯是个沙场老将、先帝的功臣,定北侯不止有军功,还有兵权和侯爵之位,不是他们这些将军能比的。
定北侯走到殿中站定,肃然跪地行礼:“臣,参见王爷!”
妇人也跟着进来,她容颜憔悴,走得有气无力,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随定北侯见礼,“妾身见过王爷。”
“免。”
“谢王爷。”
定北侯刚站起来,目光很快落到了前面的一堆箱子上,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他知道这些都是战利品,这一仗打完了,狄族投降是迟早的事,大祁赢了,姜屿赢了,边关的百姓不用再忍受狄族的侵扰,北疆可得安宁,但是……
他的儿子呢,还能回来?
定北侯看向殿上,抱拳,“恭喜王爷又建奇功,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又盯着那些金银珠宝,大笑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