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只想要个准话,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王爷想让奴婢一直留在太皇太后身边?”
“怎么,离不得本王?”
华盈寒不禁瞥了他一眼,她又没掩藏情绪,她想不想,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却偏要找话来戏谑她。
“看你的表现。”
姜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余光扫见门外的衣摆不见了,便起身离开。
姜屿走出璃秋苑的时候,秦钦还躲在墙角没有离开。他没想来打扰寒儿,只是偶然看见景王在府中散步,还在往璃秋苑来,他才远远地跟着,一直跟来了这儿。
刚才他们在院子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心里如针扎、如火焚,可又能如何呢?
忍一时之苦,才能得个海阔天空。
华盈寒洗完衣裳,托人送出璃秋苑拿去王府后院晾晒,她则去到小皇帝和姜蒙的居处,服侍两个孩子起床。
她正给姜衍穿鞋,头顶上却传来了“咯咯”的笑声。
她抬头,发现姜衍笑得十分灿烂,“怎么了陛下?”
“姑姑昨天答应过朕,要给朕做枣泥糕吃,姑姑不能食言。”
华盈寒点了点头,“记得,奴婢一会儿就去。”
“伯父对姑姑真好,伯父说他身边只会留姑姑一个人,让姑姑放心呢。”
华盈寒出于礼节沉眼一笑。小皇帝在这边话说个不停,姜蒙那边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他自己穿好了鞋,默默地坐在床边。
她还要去小厨房给姜衍做吃的,便把小魔王交给其他宫人照料。
华盈寒走出屋子,抬眼就瞧见了一张阴沉的脸。
月慢不知来了多久,正领着几个送膳食的丫头杵在外面,见她出来,便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月慢姑娘今日就能完成差事,不该高兴才是?”华盈寒客气了一句,没有多理会谁,移步离去。
华盈寒走了,月慢侧过身,目光落在华盈寒的背影上,霎时如炬。
好一个“只留她一个”!
合着她所有的等待和期盼都将付之东流?
她怎么甘心呢!
她回府至今默默无闻,连主子都不敢靠近,如此隐忍为的就是要留下来,留下来才能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月慢双手端在身前,十指紧扣,近乎要生生掐进自己的肉里……
过了一阵,月慢的神色才勉强恢复镇定,她吩咐身边的人,语气生冷:“去看看,她们怎么还没把抄好的经文送来。”华盈寒在去往小厨房的路上,被一个婢女给拦下了。
她认得来人是藏书楼的婢女,月慢找的几个帮手之一。
婢女抬手挡在她身前,动作放肆,话却客气:“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华盈寒自认平日与她们没有交集,何况她们是月慢的人,她更没必要同她们白白浪费时间。
“抄经卷的事,我不想麻烦你们,何况你们也不愿意,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华盈寒客气一笑,轻缓地撇开她的手,走自己的路。
“姐姐,我等知错!”
那婢女没有追上来,而是在她背后喊了这么一句话。
华盈寒不免惊异,回头看了看,岂料那丫头竟然跪在了地上。
她只在心中吃惊,面容平静,“姑娘言重了,你们何错之有?”
婢女满脸的无奈,无奈中又带着些许惶然,她看向旁边小院的拱门,招了招手。
拱门里面霎时走出来四个女子,每个手里都端着码放整齐的字卷。
五人排成一排跪在她面前,异口同声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姑娘,我等知错!”
华盈寒诚然不明所以,“你们……”
几人又将手里的东西呈上:“这些是我等抄好的五百卷经文,请姑娘过目。”
华盈寒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言:“你们给我做什么,月慢姑娘在陛下那儿,你们现在去还能碰见她。”
“这些是给姑娘的,之前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帮着月慢怠慢了姑娘,我等罪该万死。”几人说着便磕了个头,手里还稳稳地端着经文。
局面说扭转就扭转,华盈寒匪夷所思,但是这些经文她没理由收下,何况她这几日紧赶慢赶已赶出了三百多卷,人是累了些,但十日之后她一定能交差,不需要她们临阵倒戈。
再者,五个人抄的就有五个人的字迹,太皇太后那么精明的人会瞧不出来?若不是她亲手抄的,送去了只会适得其反,惹得太皇太后更加不高兴。
华盈寒迟迟没有作声,不仅不说话,还微微挪了挪步子,想要离开。
有人竟抹起了眼泪,“姑娘若不收,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条啊。”
“谁要取你们的命?”华盈寒问归问,自己也能猜到答案,“王爷?”
“姑娘,王爷得知我等帮着月慢怠慢姑娘之后,要将我们发落去刑室大刑处置,君酌大人说倘若我们能劝寒姑娘收下经文,他就帮我们向王爷求情”婢女磕了个头,“求姑娘可怜可怜我们……”
华盈寒看着那些经文,耳边又多了几人的啼哭声。她若拿了,倒成了她心安理得地截了月慢的胡,落井下石。
“告诉君酌大人,就说此事我知道了,至于东西……”华盈寒转身,边往前走边徐徐补话,“我是不会要的,你们爱拿去给谁就拿去给谁。”
“姑娘。”有人用膝盖在地上挪动,想要追赶上她,“姑娘不收,我等会没命的……”
华盈寒置若罔闻,快要走到回廊尽头时,听见几人哭得越发厉害了。
她不会以德报怨,只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还没有触到她的底线,罪不该死,但不让她们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她们就不知道这条活路有多难得,也就不会懂得感恩。
如今月慢母女都在王府里,她没害人之心,却不能大意,多几个欠她人情的人比多几个敌人要好。
华盈寒止步不前。
几个人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齐齐一愣,又哭哭啼啼地磕头,“求姑娘开恩啊!”
东西她依旧不会留,只是找地方写了封手书交给几个丫头,让她们拿去给李君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