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你说你家主子会去什么地方?”
“这个……”阿鸢一脸的无奈,喟叹道,“奴婢要是知道,定早就告诉殿下了,奴婢既担心小姐在外面会吃苦受委屈,又心疼郡主日日想娘亲,奴婢也巴不得小姐能回来。”
谢云祈环顾周围。大周的疆域是大,但是他也没少派人去找过,周围的城池近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岂料一点音信都没有。
说起来,如今只剩下一个方向没有找过,谢云祈转过身,又看向北方。他站在这儿看不见什么,但再往前行进百里就是盈州城,那里原本属于大周,如今已经落入祁国之手。
谢云祈心里忽然有了新的设想,侧眼问道:“你说,你家主子会去祁国吗?”
“去祁国?”阿鸢一愣,倏尔细细想了想,摇摇头,“依阿鸢看不会,主子就算要找地方过寻常百姓的生活,也不会找去祁国,大将军是在祁国举兵侵扰大周时战死的,祁国不就是小姐的仇家吗?小姐怎会去那里给自己找不快。”
谢云祈心里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灭了,说起来他们当了三年的夫妻,他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她,连她心里怎么想,他都得问她的侍女。
阿鸢道:“殿下也别心急,其实阿鸢倒觉得小姐不会走太远,毕竟小姐舍不得郡主,小姐若是有空,一定会寻机会回来看望郡主的,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
“是吗?”谢云祈看着女儿,心里好似松了些。
阿鸢又皱了皱眉头,接着说:“如果小姐没回来,定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或者……或者……”她顿住了,怯怯地瞧了谢云祈一眼,似不敢再往下讲。
谢云祈知道阿鸢在害怕,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太子不会怪你。”
阿鸢慢慢开口:“殿下,小姐会不会已经嫁人了?”
谢云祈的脸色一僵,嘴角也顿时垮了下去,就像被人击中了什么痛处。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出。他把小九交给了阿鸢抱着,自己走到城墙边上,背起手眺望远方,但他的手已紧紧地蜷成了拳头。
他是不喜欢她,哪怕掘地三尺地找,他也没觉得他是因为喜欢才想找到她,但是听到她可能已经再嫁这个说法,他心里就像被火在烧一样难受得紧,难受得让他万分愤懑!
他身为大周的嫡皇子,打从生下来就享有着世上最好的东西,吃穿用度无不奢靡。如今他成了太子,以后整个大周的天下都将是他的,无论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但他从没体会过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从前不珍惜,在他想要挽回时却已经易了主是什么滋味,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殿下别生气,奴婢只是随口一说,其实小姐一直都没盼着过什么相夫教子的日子,从前没有,现在应该也不会有。”
谢云祈心里又是一沉,这丫头似是在提醒他,她当初压根就不想嫁给他,而他也没珍惜,让他想起了她离开的那日对他说的话——“我何时有过你!”
谢云祈还是一脸阴云。华盈寒是个闷声闷气的人,不太会说话,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丫头说的话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他现在想起她那些伤人的话语,心里竟然没有一丁点火气,有的全是惆怅。
一个士兵跑来,呈上一封书信:“殿下,世子殿下来的信。”
谢云祈瞥了一眼,他再是无心也得给谢云璘一个面子,遂接过来过目。
他原本已经够烦心了,看见信上的字字句句,眉宇顿时拧紧。
谢云祈垂下手,似魔怔了一样将信纸揉作团,又扯了个粉碎。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来这儿的愿景还没有达成,谢云璘那边又除了岔子,谢云璘在信上说他那个军师不见了,不知是不是会不会往北来,希望他能在北疆帮忙留意留意,若遇见了,就帮他拦下。
之前无论他怎么说,谢云璘都不肯让他见那个军师一面,如今人丢了,谢云璘为了让他帮忙找,才舍得在信上落了一个名字——上官婧。
这个名字,谢云祈并不陌生,但凡是才华过人又娉婷端庄的女子他都能记住,这位上官姑娘更是个千里挑一的绝色佳人,但凡那个男子见了都能过目不忘。
原来上官婧就是谢云璘一直藏着掖着的军师,也是那个在幕后帮衬他,助他屡次立功,让他令他父皇刮目相看的高人。
如今这个军师不见了,是不是意味着谢云璘已经没办法继续帮忙稳住他父皇?
不仅如此,今后也再没谁能帮他出谋划策,让他将他的几个弟弟比下去,独得他父皇的欢心。
谢云祈怎能不恼,自言自语地斥道:“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真是!”
常喜又走上城楼,但是他一来就瞧见他家殿下满脸阴云的样子,叫他一时半刻不敢将手上的东西奉上。可他拿的毕竟是国书,是大事,耽误不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将国书呈上:“主……主子,祁国的递的国书。”
谢云祈的眉宇拧得更紧了些,莫名其妙:“祁国?”
常喜将手伸得更近了,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没错的,是祁国。”
谢云祈又扯了扯手里的信,不是生气,而是谨慎,他怕信被谁捡到之后拿去做文章,到他父皇那儿参他一个结党营私,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国书这个东西他见过不少,但是祁国的国书对他们大周而言却是稀罕物。
从他皇爷爷那辈起,祁国同他们大周就好比陌路之人,但那时祁国弱小,只会一个劲儿地求自保,即使这样也不肯向他们大周低头,而是选择以同越国结盟来和他们大周抗衡,双方对立,不怎么会有国书往来。
后来祁国翅膀硬了,带兵入侵大周,华家的爹奉命前去御敌,结果惨败。从那之后,大周和祁国更是势同水火,双方更加不会有什么联系。如今的祁国今非昔比,号称与他们大周并列天下霸主之位,开始懒得搭理他们,更加不屑同他们来往。
谢云祈瞥着那本漆金的国书,只觉今日北疆的太阳似是打西边出来了。
敌国的东西,他懒得接,让常喜念出来就是。
常喜哈腰,照他家殿下的吩咐开始读祁国的国书,但是他刚念了一句话就顿住了,他的目光已经扫到了后面的字,吓得他额头都不禁冒了冷汗,万万不敢在往下读。
常喜合上国书,再次呈上:“殿……殿下,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常喜吞吞吐吐,既让谢云祈不耐烦,也勾起了谢云祈的好奇心。他瞪了常喜一眼,拿过国书自己看。
他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下,倏尔目光一定,眸中又添了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