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赞道:“皇后所为十分得当,丞相的话言之有理,但是,也不能因为贲赫为人卑污,就排除黥布谋反的嫌疑。”吕后答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无风不起浪,再说黥布自从赴国以后,十分骄纵,也是有目共睹的,皇帝屡次征兵于淮南国,他从来就没有响应过,依照本宫看来,我们要急奏皇帝,调兵应对。”张良道:“这个有必要的,但决不能明来,黥布越是要谋反,越是不能立刻动他。如今的形势,皇上和陈豨在邯郸缠斗正酣,再也不能激变黥布,使我军落到腹背受敌的境地,一定要徐徐图之,请皇后立刻厚抚淮南王。”
吕后想了想,决定道:“那好吧,这就委托丞相去办。”萧何受命而去,张良也自回府邸。萧何便使鄂春秋,持吕后文牒前去淮南抚慰黥布,那文书的意思是,淮南王你放心吧,你的侍中大夫贲赫,竟然做出牺牲妻女,私自逃亡跑到京城的恶行,在本宫面前阴谋中伤你,已经被本后识破,将他下在狱中,等本宫查证以后,会交给你处置的。你是功盖天下的忠义之臣,朝廷怎么会相信佞臣的谗言,而对你猜疑呢?贲赫妄言是朝廷派去监视你的人,那是他毫无事实根据的谎言,根本就没有的事儿,所以本宫立刻就要将他治罪,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了,皇帝对你可是信任的,为了使你不要再什么不必要的顾虑,所以朝廷派特使鄂春秋来,以示抚慰!”就这样,鄂春秋带着使命,到了淮南国,用一条舌说得石破天惊逗秋雨,终于,使造反到牙齿上的黥布暂时冷静了下来,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之中。
就在这要命的节点上,谁知道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令刘邦讨伐陈豨的前功尽弃,天下局势顿时危如累卵,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原来皇帝家臣审食其来报吕后道:“太上皇一定让他转告皇后,务必要皇帝回京城,要不然他们就见不着面了。”吕后一听,顿时就郁闷起来,问:“太上皇那儿又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一直过的很健康逍遥的吗?本宫也没听说他病得很重啊,他病了吗?”食其跪对:“启禀皇后,太上皇好好的,只是近来行为古怪,言语荒诞,实在是不正常。”吕后一听,顿时就沉吟良久,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吕后即去召见张良,将太上皇的情况对他细说了一遍,问道:“现在皇上正在前线平叛,日理万机,夙夜不寐,可这样的关键节点上,这太上皇还老小孩一样,一定要皇帝回京见他,国事大如天,岂能儿戏?难道他不知道,国事重大,一步不慎,甚至于动摇社稷的根本吗?”张良回道:“皇后,臣以为孝悌人伦,是立国的根本,太上皇要是有事,皇帝不得送终,必为天下人不容,所以还是慎重的好。太上皇不正常,必有根由,我们不如去暗暗观察一番再定。”
吕后听了颔首,于是,他们一行暗暗地去了皇城里的刘家庄,遥遥地听见金鼓响,琴瑟鸣,原来是太上皇刘太公和赋闲的老将瘸子周市,在乐呵呵的踏歌楚舞,和一帮老太太眉目传情,弄噱头,扮丑角,跳的是当时很流行的一曲《下里巴人》,也就是广场舞祖宗吧,玩得不亦说乎。吕后一见,顿时就气坏了,蛾眉颦儿,退了回去,抱怨道:“他儿子正在四处厮杀,他倒是逍遥,玩累了,还得儿子回来陪着,哪有这个道理?正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张良一听,折腰拱手道:“非也,太上皇大去不远了,臣方才望地效果,刘家庄村树之上,停栖着猫头鹰,黑狸猫随太上皇不离左右注视。我们人虽然感受不到,但禽兽都能预知死亡气息,太上皇是那种硬朗硬去的人,眼前的这一幕,必定是回光返照,他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人之将死,行为非常,不是他要这样,而是冥冥中天数到了,审食其言之有理,赶紧让皇帝安排回京吧。”吕后听完沉沉玄思,然后点一点头,道:“那好吧,本宫听你的,秘密派郑忠去邯郸告知皇帝,让他早作安排。”
郑忠受命到了邯郸,见了刘邦奉上吕后的书信,刘邦又细细地问了具体的情况,即作出一个让许多始料不及的决策,派特使郑忠去陈豨屯戍的上谷郡沮阳县议和。郑忠带了皇帝议和的诏书和慰问的礼品,来到了沮阳说明来意,陈豨一听皇帝都对自己示弱了,忍不住心花怒放,听到郑忠又反复强调道:“皇上说了,为了免去生灵涂炭,我们就不要再打了,按理说,陈豨大将军你居功论赏,也应该做赵代两地的王,所以皇帝请求你暂且休兵,承认你们占据赵代两地,至于其他的事宜,容后再议,不知道大将军以为如何?”陈豨听了趾高气扬,鼻梁骨也冲天了,道:“好啊,既然皇帝明白事理,本将军也就可以考虑姑且不战,那我就等着皇帝给我的公道,要是皇帝是明白人,咱们还有得商量,要是他还对本大将军不放在心上,哼······!”郑忠回道:“这个自然,如今皇上是个厚德之君,虽然我们现在有一些误会,但他后头决不会亏待大将军的,朝廷大军立刻就会往南撤退到襄国,皇帝很快就回长安,你就专候佳音就是了。”于是,郑忠奉献了礼物,陈豨也就复了回书,停战的事儿就这么议定了。
刘邦在等待郑忠回来的时候,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这是一种第六感的神秘预感,在催自己赶紧回京,肯定京师会发生什么大事儿。就在他在无比的烦躁中,终于等回来了郑忠,并带给他一个好消息,陈豨接受了议和,暂时停战。于是,他立刻安排人事,布置防守的战局。留灌婴、柴武、周勃、赵午,孟舒驻守襄国、常山一线备战陈豨和韩王信,同时戒备匈奴,自己率樊哙、陈平等人立刻回京。对于这个决定,樊哙等众并不理解,忍不住抱怨道:“区区一个陈豨将我们弄得焦头烂额,征讨就这么算了,还要和他议和,这简直就是在做了面子扫地的事情······”刘邦看了樊哙一眼,一笑置之地道:“此非尔所知也。听命就是。”樊哙虽然是想不通,可是不能有违皇命,也就立刻护驾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