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道:“皇上执意要废立太子这件事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不能用言语去强争了,再劝谏下去,只会起反作用,只会促使皇帝更加铁了心去废立太子。现在只有用非常规的办法,用皇帝孜孜以求而又得不到的人和事去撼动他才行,而现在正好有这种人选。天下有这么四个人,都是前朝始皇帝的博士,又是方仙道人,年老到了年龄不知春秋的寿数,术数到了名闻天下,而且行踪隐秘,似神似仙的水平。秦亡之后,他们因为听说皇上轻慢侮辱人,所以逃匿在山中,而现在皇上一直是仰慕这四个高人大名,恨不得立刻得见他们,使人屡屡访求无果,一直未能晤面,多次就因为这一件缺憾之事惆怅,浩浩长叹,简直就要追到梦中去了······”
陈平回道:“张良所指的是莫非是东园公唐秉、甪(lù)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和夏黄公崔广四位黄老隐逸?最近我们已经找到他们了。今上久闻四皓的大名,这一回力请他们出山为官而被拒绝,实情是他们不愿意当官,他们长期隐藏在商山(今陕西省商洛市境内),寿数都有80有余,眉皓发白,故被称为商山四皓。”
张良颔首称是,吕后一听脸上立刻就显出轻慢的脸色,大喇喇道:“这还不好办吗?派一个特使,多带些金玉璧帛,许一个太子东宾西席的清客位子,去请了来就是。”张良一笑道:“皇后这样一来,那就不要去了,不但请不来而且寻不着,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来,这四位恐怕就要消踪匿迹,永远不得再见了。”
吕后吃了一惊吗,赶忙改口道:“子房莫怪,是本宫说得不对,那就让太子亲自写信,再用要臣卑辞安车,或是太子亲自去请,如何?”张良摇头道:“此四老本是秦朝八十博士之一,排名列位在博士叔孙通之先,更善法术,能盗人梦境,移除转换人的意念,玄之又玄,秉性古怪,素来轻看富贵功名,爱做山中高隐,不愿与官府交集,皇后要是这么做,他们就会和老子西行一样,从此就不在现身当世了。不过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有把握请来,他就是蒯通!”吕后叫苦道:“到底是高人啊,想请来也不容易,这蒯通是又是谁?又在哪儿呢?”张良道:“蒯通名彻,字通,燕地范阳人,他早年宦游京城的时候,和四皓有生死过命的交情,本是韩信谋士,因和韩信意见相左,半途而返乡范阳,现在正在故里闲散,有他出面去请这四个人,既有相生相克特效,还有故旧好友之情,具体原由就没必要在此先细说赘述了,总之必能成功。”
吕后道:“那就使人赶紧去,不得浪费时间,星夜跑马,与本宫不顾一切驮来,这是这一来二去,时日就多了,这废立太子的事儿还来得及吗?”张良听了微微一笑,道:“皇后放心,依照臣推算,皇上马上就会放下太子废立之事,因为有一件更大的事儿已经要发生了,就在这几天之间,皇帝势必不顾一切,来对付他。”吕后大惊道:“是什么事儿?竟然令皇帝放下废立太子的事儿了,难道是上天垂怜了?不会吧,子房?“张良掐指一算,道:“皇后休要心急,三日之后,自见分晓。”
还没到三天,从淮南郡传来急报,淮南王英布已反,这是怎么回事儿?原来黥布得知贲赫去了长安,虽被吕后以佞臣背主之罪收在监中,但肯定会泄露了自己的许多阴事儿。虽然吕后和皇帝对自己名义上百般安抚,但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皇帝对自己已经是铁定容不下了,他思虑与其等皇帝对自己痛下杀手,还不如自己早作主动反了。就在这时候,汉使靳歙来到六县,见了黥布,宣布皇帝的诏书,敕令黥布进京述职,另外将在淮南国征兵数万,而且不得延误。到了这一步,黥布心里明白刘邦接下来要干什么,他立刻就想到了韩信和彭越的惨烈下场,便对靳歙道:“臣谨奉诏去立刻实行,然而调兵之事过于庞杂,我军散在各县屯戍,一时难以召集,所以还是先请将军回京复命,本王旋即率军进京受命。”靳歙欲要再争,看到黥布的口气和神情分明是绵里藏针,不容置疑,值得喏喏先去回京复命。
黥布即招来大将军梁父侯沛嘉、部将肥洙和相国朱建(字轸)道:“太宰贲赫夹私怨入京,定会不利于本王,虽然被吕后收监,那只是皇帝使的障眼法。现在大使靳歙前来下这样的诏书,显然是皇帝意图清空我国兵将,再用对付韩信、彭越的谋略来诱使本王入京。据我查实,目前的情况颇有所验,本王岂能做刘邦的刀俎上的鱼肉第三,所以,本王决定立刻举兵反汉,诸君以为如何?”朱轸回道:“现在不服的强力群臣尽被歼灭,大王一旦树帜,便是天下公敌,大王你准备好了吗?”梁父侯不以为然,道:“现在皇帝已经磨刀霍霍,与其如韩信、彭越不战而受诛,还不如如陈豨一样轰轰烈烈早反了,求得一条生路,要不,我们还有退路吗?”黥布咬牙道:“上已经年老,开汉以来,兵戈不息,疲于征战,现在很是讨厌兵事,朝中诸将,本王最为忧患的是韩信和彭越,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其余诸将,对于本王不足虑也。”相国平原君朱轸又劝道:“皇帝已有天下,淮南不过是东南一隅,实力相差悬殊,现在形势应该还没到逼反的地步吧,毕竟贲赫还被朝廷收监,皇帝名义上还在抚慰大王,大王也可以多抓紧时间做回旋的余地。这当然不是说要和彭越、韩信一样去京城受束缚,但还是可以拖延发兵。”
这时候,黥布再也听不进去了,即听梁父侯之说,令部将肥洙率军将贲赫一家尽数羁押,接下来,缉捕贲赫三族,等到贲赫三族余党尽数收齐之后,牵到六县市肆全部诛杀。同时,发檄文历数刘邦无故诛杀功臣的大恶,封闭淮南四境,凡是有进去汉境的人等,一律捕杀,到了这一步,黥布就公然举兵反汉了,也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这其中,留侯张良一直在关注时局,所以有把握发出惊人的预言也就不稀奇了。
淮南王黥布反了,这消息快马加急传到京城长安,那就好比晴天霹雳一样,皇帝立刻扔下手头所有的事儿,包括废立太子,一切的一切在黥布反叛这件大事面前,那都不叫事儿。黥布是什么人,他是项羽麾下最猛的大将,是“诸夏冠军”,是当年巨鹿之战,令天下人胆寒的很角色。当年,刘邦要不是用隋和说他归顺,那就很难有垓下一战和项羽自刎乌江一说了。刘邦急招群臣在长乐宫议事,刘邦望着丹陛之下的黑压压的群臣,一句话也不耽搁地直奔主题道:“众位卿家,黥布反了,已经行檄文布告天下,为之奈何?”樊哙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吼叫道:“陛下,这还用说吗?发天下精兵,坑杀这个竖子!”张良忍不住站出来道:“如果是这么简单,皇上何必要在长乐宫问计群臣?问朝中有谁能一战定淮南,如果有,立下军令状出来。”这一来,很快就万马齐喑,“嗡嗡”的躁动声只用一瓢水就浇没了。刘邦赞道:“子房说的对,请你继续对策,以安东南。”张良回道:“黥布本是项羽旧臣,应该用项羽的旧臣来论短长得失才得当。”太仆夏侯婴出班道:“子房之言有理,臣力荐西楚故令尹吕青,上可以问之。”
刘邦让出故项羽的令尹吕青走出朝班,便恭问道:“吕大人和黥布一直都是项王同僚,颇知根底,今黥布谋反,可有良策能教朕吗?”吕青回道:“黥布固然应当要反,陛下愿闻缘由吗?”刘邦讶异道:“公此言从何说起啊,朕裂地而封他为淮南王,封赏他的爵位和富贵,让他面南称孤,成为天下万乘之国的国主,他为什么还要造反呢?”吕青又道:“朝廷前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此二人一样的功盖天下,一样的祸及自身,黥布能不自己怀疑皇上将会对他下手吗?所以就提前造反了。”张良对策道:“正如吕青所言,黥布造反不足稀奇,现在对他安抚绝没有用了,陛下只能用兵征伐,别无他法。至于怎样用兵,那就要视黥布的情况来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