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令他两口子一直耿耿于怀,梦魂萦绕的那个老叟如今就突然出现在眼前,说真的,开汉立国以后,他们两口子还一直暗暗派人寻访过他,不过是一直踪迹难觅罢了。到了今天,吕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赫赫有名的世外高人黄石公。吕后现在真的激动了,因为这样一来,反证他就是真的黄石公,是真的就有把握救得刘邦性命,谢天谢地,总算有希望了。为什么这么说呢?不管怎么样,多年前他就能窥知自己富贵不可言,后来自己一家果然是从布衣百姓上位,到现在验证成了帝王之家,这就是神通啊,这不是真的鬼隐地仙这种奇人黄石公,还能有假?。
吕后激动地上前施礼问讯道:“老神仙,可曾记得我,认识我?”黄石公对吕后审视一番,毫不迟疑的回答:“当然认识你,”吕后一听,从心底欣慰起来,道:“那就好,太好了······”却不料黄石公冷笑道:“你是砀郡郡守夫人,我是你地方上的小民,我想不认识也难啊,不过,你现在来见到我也是天数。”吕后一听愕然道:“老神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石公沉声回答:“天数就是你来找我去侍候官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得认了这么个理儿,你家官人因此是生是死也是天数,收好你的金子,请回吧,明白告诉你们,老夫不改规矩,不可夺志。”吕后一听,顿时明白是自己会意错了,正要解释,一边的樊哙大叫起来道:“老儿,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我发作起来可是会吓坏我自己的······”
正要争执,陡然间,许负就现身了,高叫道:“别说你们是砀郡郡守的人,不管你们是谁,也不要对我师叔无礼,我是西河士人许负,和你们朝廷的都尉陈平,留侯张良都是挚交好友,如今天子圣明,皇后淑德,绝不会容你们这些官吏横行。快快离开,要不然,我要告到京城长安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樊哙听了,脸涨得通红,叫道:“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吕后也盈盈深施一礼,命人收走了金子,叫一声:“打扰了!”就离开了。
留下黄石公和许负相见,黄石公讶然问道:“师侄如何在这里?”许负回道:“我和师叔自从在昆仑山一别,小可遵从鸿蒙祖师的教诲,行医济世,云游四海,后来听说师叔在此结庐普济苍生,因此特来拜见,不想看见那如此不平的事儿,因此就站了出来同他们理论。”黄石公大喜道:“相逢不如偶遇,好,那今天你就帮我一起给百姓瞧病,完了,咱叔侄晚上煮酒痛饮,共叙别来之情可好”许负道:“那正是小侄求之不得的,正好小侄带有上好的琼浆美酒,特来孝敬您老人家的。”黄石公一听有美酒,立刻就长了精神,一叠声叫好。于是,又招呼那些惊散了的病人过来,安慰一番,开始给他们诊治放药,一直忙到日落时分这才瞧完了病人。
两人送归那些病患后,回到了茅舍草堂,这时候,月上东山,正应景:
窗前竹影动,
篱外松风唱。
茅花滋苔纹,
夜鸟啼涧长。
黄石公早就安排了童子作羹,炒了几个精致的小菜,温上许负带来的一坛子好酒,就在那如霜一样的月光中,在轩亭里白石桌凳上喝上了。寒暄一番,两人开怀畅饮。许负高挚酒卮道:“说实在的,我这次来拜见师叔,一则访友,二则最主要的是小侄在萧县碰到一个病人解决不了,都怪小侄道术不精啊。可怜那病人家贫如洗,穷得是家徒四壁,眼见得救不过来了,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横死,所以前来访问师叔,恭敬问道。”
黄石公就喝高了,呆着舌头,惊诧道:“有这等事儿,既然你治不了,那老夫收拾一下药囊随你去,你早说啊······”说完站起来喊他的童子道:“童儿,帮、我收拾药箱,我要下山、帮你师叔去救人,快点······”黄石公说完就站起来,可是脚步虚浮,见风一吹,天地大幕一样扯动,一个趔趄就倒了,原来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就倒头睡到了。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到了一间茅舍,穷得极其简陋,当门都是粽叶蓑衣斗笠,窗户是陶罐做的,门户是草编的帘子。屋里床上躺着一个人,体型魁梧,只是整个脸蒙上了黒纱巾,根本就看不清脸。黄石公一醒过来,还有一点迷糊,看见许负正在旁边毕恭毕敬地证恭候自己呢,既有些忸怩,又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贤侄,你家的酒劲儿真大,平时我可是千杯少,这会儿怎么就不济了?我这喝得献丑了,睡了多久?又怎么到了这儿?”
许负道:“师叔也没睡多久,只是小侄怕耽误了人命大事儿,恰好你又交代了童子说要来帮我,因此自作主张,将你用车载了来,万望师叔宽恕。”黄石公微笑道:“不怪,不怪,你做得很好,人命关天,救人要紧,那咱现在就开始瞧病吧,病人为何要遮上面纱?”许负拱手道:“病人只是创伤,又有些畏风寒,而且早年脸上受过群刀刺剟,好了之后成了可怕的刀疤,见者无不恶心,所以就一直是蒙面,怕吓坏生人。”黄石公“哦”一声,表示领悟了,便走向病人,突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许负赶紧问:“师叔,怎么样了?”黄石公回道:“再晚来一个时辰,他的命现在就属于大司命的了。他这个外伤十分离奇,先是十多年前受了致命的箭伤,虽然当时经过医治,可并没有完全痊愈,且落下了病根,再到现在,又在原来的创伤之处再受同样的箭伤重创,此乃天数命理也,如今伤及脏器,并发毒症,病入膏肓,只是命大才拖延了这些时辰,还是医不得了。”许负听了瞪大眼睛,惊诧地问:“难道连闻名海内的高隐师叔您也救不了?难道他就这样完了吗?”黄石公肯定地回答:“大凡世事,自有定数,救得了病救不了命,预备后事去吧。”许负听完,大叫一声道:“这一来可要地动山摇,苍生涂炭了,可怜······”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黄石公看了他一眼,纳罕地问:“既然这个人这么重要,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听到这儿,许负兴奋起来,忙问:“只要有办法就行,那就请师叔赶紧动尊手吧。”黄石公听了为难地一笑,道:“不过,这个医治的办法是个折寿损阴德的法子,就是透支命底,用激药素激活他的身体潜能,他可以不死,但会落下后遗症,最多也活不了几年。而且,临死前会经历更多的痛苦。比较他万一可能熬得过去,虽然是九死一生却没有任何后遗症的结果,权衡起来,孰重孰轻,你看怎么样?”许负一听,为难起来,迟疑地问道:“这个······?师叔先在此酝酿一下,小侄马上出去问问他在病房外苦候的家属就来。”黄石公听了连连点头,道:“好,你去吧!”
片刻之后,许负进来道:“他的家人说,反正都是危重,很难活命,那就不如一搏,请师叔放心动手吧。”黄石公颔首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总比没命强,那师侄你来帮我。”说完,黄石公拿出药囊药箱出来打开,拿出扁鹊爷传承的汤熨斗、针灸、石刀,点燃艾叶的火齐焚香等等医疗器具,再在患者伤的地方擦拭点燃成明火的烈酒消毒。一针灸下去,开了病患的牙关,复苏心肺,接下来喂下仙药灵丹——激药素,用麻药麻醉创伤发炎的所在,用石刀动起手术来,切除恶变的肌肉组织,然后用药汤洗涤、汤熨、火齐。没过多久,患者就“哎呀”一声,醒了过来,立竿见影,生命的体征很快就越来越稳定了。黄石公就对许负道:“没事儿了,我们这场手术很是成功,后面只是静养恢复,因为我给他用的是恶毒剂量的激药素物,他会好起来特别快,后面也会特别亢奋,精力充沛,比少年更加旺盛,只是后面的负作用······”
许负打断他的话头,祝贺道:“师叔后面就不用说了,现在就功德无量了,只是后面你得在这穷地儿守候他一段时间,怕出纰漏,等他脱离危险期,师叔你能答应吗?”黄石公道:“医者父母心,这个是自然的,你让他家人放心就好了,你我道家,修方仙道,救世扶困那是本分。”就这样,黄石公在这个破旧的白屋寒舍住了下来,一晃几天过去了,那个患者如期好得飞快,但他一直是脸上蒙有面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是,黄石公却再不以为意,从没有心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