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铃姬这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使得曹参再也无法辩驳,正在哑火的时候,张良恰到好处的开口了,道:“两位故人怎么忘了,当初是我熟悉海流、海况才带你们一起从倭国来中原的,我师从沧海公,对航海颇有心得,识得天文海况,至于说今天季风要来,定会是在未时正来,公主不信,就让你所说的那位海客出来和我立一个令状,谁说的错了,就输进牢狱之灾三月,如何?”梅鋗听到这儿,急忙应道:“留侯饶恕,这事儿就没这个必要了,臣就直说了,留侯和郭、柴二将军从长安追来,到底是因为何事啊?”灌婴一笑道:“梅将军,到底是聪明人,可知道野人有语,在家护家,在国护国,一出这个关钥,你我内外为人,各为其国。你想想你现在办的那件事儿,约定皇上,得封未央宫前的一亩三分地,并属外国,以白茅包土,玉玺国书为证,等同中原诸侯领土,这能行吗?当然不行,所以臣等追来,请你稍缓。”
梅鋗忙回答:“臣领皇上的盛意才这么做的,这在道理上不忤逆吧?”张良答道:“那是皇帝一时蒙蔽,定会反悟,土地是国命,不可有寸土易于外邦,所以,臣等必须追来,换言之,我欲求倭国宫中一亩三分地,尔等能答应否?”梅鋗被质问得木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一边的五十铃姬可就耐不住了,道:“留侯,你们可奉圣上皇命来的?”张良摇头道:“没有,但是某知道,皇上后面定会收回成命,有诏书皇命而来,如果没有,张良愿受二位随心处置,可好?”梅鋗顿时变了脸色,道:“既然你们没有受皇命而来,臣受皇命回国,而你们私自阻拦凭什么?这不是盗行吗?既然是这样,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么杀了我们,要么我们立刻登船出发。”话音一落,梅鋗、五十铃姬的倭国随从,散开队形,举起一片倭刀的丛林,齐声答应道:“我们愿为国婿舍身······”
郭蒙、柴武鼻子冷哼一声,一声号令,就要动手,张良见状和曹参十分沉着,背手不语,片刻功夫,五十铃姬就服软了,道:“要不我们依照邦交之礼来走,留侯,你说得很有道理,皇上定会悔悟,不以寸土易于外国,收回我们的茅土国书,但你们别忘了,皇上自己主动和我们有另一个约定,那就是如果反悔,他就自认是沛丰无赖,你们想他能答应吗?”张良毫不犹豫,应道:“今上是舜尧之君,他肯定不为一己之私误国,他肯定会答应,这样吧,我们没有理由让你一直等下去,等到未时正,季风起,皇上还没有诏书来收回你们的茅土国书,此乃天意伤我神州,那你们就登船而去,我等俯首恭送。”梅鋗急忙应道:“好,此举不失天朝威仪,但不得再有反悔,口说无凭,我们击掌为誓。”说完,梅鋗就和曹参击掌为誓。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煎熬等待,在这里,汉的人一个个回望长安,心里不想失去河山寸土;而倭国的人,更是热切希望能在中土分得一分地,所以一个个鸡脖子望成鹅脖子那么长。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日晷上的影子在移动,慢慢走向未时,一阵季风吹来,港口的测风旗开始朝海外吹直,梅鋗、五十铃姬等倭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们已经胜券在握,而汉这边除了张良,所有的人都开始将失望加沉加重,看来那未央宫前的一亩三分地,要用白茅包土和玉玺国书的形式,失去给外国了,汉军上下无不沮丧至极。
这时候,听得梅鋗喊一声:“未时即到,上船!”汉军这边看了曹参一眼,曹参又看了张良一眼,只得挥手号令打开门闸放行,倭人欢天喜地上前抬起茅土就要走出关门登船。可这一幕,对张良好像丝毫没有影响,他还在专心致志回望长安,就在这时候,只见得一骑白马绝尘而来,张良立刻就笑了,听得那人在马上大呼:“梅鋗留步,皇帝诏令到,皇上诏令到!······”正是大将军靳歙驱马飞驰而来。倭人这边一见就傻眼了,全部都停下手里的活,凝滞不动,梅鋗、五十铃姬和所有汉臣一拥而上,拜礼接旨。
靳歙打开诏书,朗声读曰:“皇帝诏命,倭人万户侯梅鋗归国,朕以论功私爱,与约,赐未央宫前一亩三分地与之,以为日后倭国来贡趺足,如有反悔,则朕自认沛丰无赖。而土地者,国之本也,国命所在,不可有一失,朕慎思之,如约,布告天下,自认无赖。特诏令海关令曹参及张良、灌婴、郭蒙、柴武,及靳歙所奉皇命至,如朕亲临,律令行,收回成命之梅鋗所赐白茅包土,玉玺国书,衡之等足金以赐梅鋗,将国土复归华夏海疆,敕令!”刘邦这份诏书也可谓是掷地有声吧,听得张良、曹参等松了一口气。曹参大声号令:“取衡器来。称重国土,国土等金。”灌婴亲往称重那白茅包土,最后当众报道:“国土九斤又五斤,等同黄金九斤又五斤,以金赐万户侯梅鋗,请万户侯奉旨送还玉玺国书。”
梅鋗和五十铃姬夫妇,顿时泪流满面,梅鋗掏出国书再拜,呈上曹参收了,目送灌婴和郭蒙、柴武扯开白茅,将那未央宫前的国土洒在琅琊海疆,重归了诸夏疆域。曹参命人将九斤和五斤两包黄金送上倭国海船。最后,梅鋗夫妇望长安拜倒,道:“诸夏有人呐,我们这一辈子,不会再来了;诸夏有人,我们的下一辈人定会再来的。”说完,和张良、曹参、灌婴等人一一揖别,登上海船,号令升起风帆,在季风中出海而去,海边的诸人一直目送他们隐入万顷鲸涛,这才转身。此后,梅鋗回到倭国,因为是女王国婿,同时又是中土万户侯,所以享尽富贵尊荣,晚年开宗立派,成为世袭的贵族,后世子孙被日本王室赐姓梅津,繁衍至今,此是后话。
张良、灌婴、郭蒙、柴武和靳歙一行,至此算是不辱使命,送走梅鋗之后,便拜辞了齐相曹参,率随从数百人,往西回长安对皇帝复命。因为,事情已经办妥,所以大家心情也不错,顺驰道日行数百里,驰骋赶往长安。这一日,队伍行到河南郡洛阳地界,忽然天上乱云飞渡,雷声隆隆,一场山雨骤然袭来,这儿前后不近郡县城邑,满眼丘山起伏,细看驰道路碑,才知道到了邙山。好一场急雨,哪有屋檐淅沥,不肯春晚潇潇,只是一声雷响,仿佛是号令了千军万马,金铁铮铮杀来,看来这行军是行不得了。汉军个个没有雨具,好不狼狈。郭蒙、柴武跑马细看地形地物,发现那驰道已经错过了官驿,满眼都是莽莽山丘野林子,也没有人家村坊,正在后悔赶路赶急了,碰上风雨骤然大作,这下麻烦了,连一个躲雨喝凉水的地儿都没有。
忽然,他俩发现······也不知他俩发现了什么?是什么凶人吉地?接下来张良有何仙遇?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三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