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冒顿一脸凝重,一双眸子里闪出狼一样精锐的光,对曼丘臣命令道:“走,起用我朝的鸣镝军,立即出发!”
陇西郡,秦三十六郡之一,开汉以后,沿袭秦朝旧制,管辖今甘肃天水、兰州等地区,郡治狄道,即今天的甘肃临洮,是当时中原版图的最西北处。北边是匈奴这是证实了的,而往西的地理情况,当时中原人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出了西边塞玉门关,就是大月氏部地域,京城是伊吾卢城,(即今天的新疆哈密)。冒顿的第一个阏氏古丽即是大月氏公主,而刘邦的大将平州共侯昭涉掉尾,就是原来的大月氏国大将。再往西,当时还没到张骞凿空西域的时候,中土人反正传说那儿是西王母所住的昆仑山,上面就是结满蟠桃的瑶池和群玉峰。
狄道城,陇西郡公廨,掉尾掀开虎帐,见了灌婴低头拱手道:“末将已经证实了,她们都在敦煌县三危山,臣懂得我们大月氏一部都货罗部族土语,他们是在这儿逐水草而住,放牧骆驼的游牧牧人。熟悉这儿每一寸地方,这儿一有什么新鲜的人和事儿,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他们都说住在三危山上的这两个女子断定就是她们。”灌婴道:“这儿已经靠近戈壁流沙,和匈奴、大月氏交错纵横,但是,单靠那几张追缉她们布告的图影,来印证那些牧人的信息,是不完全能确证是不是的,更何况还要弄清楚具体藏匿在哪儿。我们大军一旦行动,那就必须一击必中,否则的话,就会打草惊蛇,劳而无功,而一旦走漏风声,引来匈奴大军,或是大月氏兵马介入,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郡守元顷打开地图道:“灌大将军,三危山和对应的鸣沙山,山上有舜帝遣三苗神祠,还有祭祀西方白帝少昊的神祠。秦始皇帝在此置道家天宫,遣方仙道男女方士百人分开住持,为诸夏西疆守祀西方这两个神只,以保国泰民安,她们肯定就混杂在里面。”
突然,灌婴自信地冷笑一声,道:“元郡守说的很对,但事关今上的妃子和大汉王孙,担待重大,我们承受不起这个闪失,必须要审慎。不过,很快就能确证她们到底是不是胡姬和她女儿玉山女了,而且会连那个当今皇帝的私生孩子一同挖出来。”灌婴此言一出,一下子就震住了大家,郡尉不害小心地试探道:“大将军为何能这么肯定?能否透露一二?”灌婴笑道:“本将军先有高妙之手在彼,到时候自见分晓,现在就不方便透露了。”说得不害若有所思,悻悻作罢。
再说我们中国人都认为道教始于东汉末年,从张角的“五斗米道”肇始,其实根本就不是,它是我们中国人的土特产宗教,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呢?其实它从中国开埠就有了,只不过名号不同,没有叫道士。它来源庞杂,从中国人骨子里方方面面起源,最主要的是来自方仙道方士,另外来自道家、巫祝家、杂家等等,秦时自成体系,称为方士,男的叫乾方士,女的叫坤方士,道行高的秦始皇就封为大真人,如齐人徐福,燕人卢生等,现在我们这两个神祠,实际上就是道观。
为什么边远的敦煌三危山有舜帝和少昊的两座神祠呢?这其中大有渊源。秦时,佛教还没传到中国,自然没有什么莫高窟的石窟菩萨石刻,有的就是中国自产的祖先崇拜。据《孟子》等许多古书记载,历史上中国曾有一件有名的大事件——“舜迁三苗于三危”,说的是舜帝将原来生活在江汉一带桀骜不顺的三苗族打败,迁到敦煌变成西戎的伟大功绩,所以秦始皇为他在他建立这件大功的地方建立神祠。另外华夏神话体系里的少昊白帝,是西方大帝,秦始皇当然要为他在国家的西边陲建立神祠镇边,由于是国庙,有工资拿,自然端铁饭碗的男女不少。
这天,一个俏丽的坤方士穿过《舜窜三苗》石刻,她正是从长安御羞苑逃脱,孝惠皇帝做太子时的情人玉山女。她那天晚上在敦煌城官驿企图刺杀鲁元公主,后来被不害所伤,现在正在疗伤。同她迎面走来了一位巾冠缠头,衣衫褴褛的方士,在迈开幽灵一样的步子和她错身而过。忽然,他追了过来,问讯道:“仙姑请留步。”玉山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兄,有什么事儿?”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那个脏方士手里亮出一件东西,让她的心灵突然一炸,听见他道:“仙姑,你的玉佩掉了,还给你。”
玉山女低头一看,认得那可是太子刘盈赠给自己私定终身的定亲信物啊,顿时,满怀感激,稽首谢道:“太谢谢道兄了,请问道兄名号,我好道谢!”脏方士撂下一句道:“不用了,下次要小心些,这么要命的东西丢了,可不会再有我这么实在的人璧还给你。”说完,飘然而去,转出视距之外,出了正门,这人扯下化装,原来他是汉将灌婴,他急匆匆地离开了。
灌婴急忙离开神宫,乘快马往东飞驰而去,他一路驰骋到了狄道县,见了元顷他们,拍案而起兴奋地道:“本大将军今天亲去了一趟三危山神宫,再次证实了掉尾的判断,太子妃玉山女和胡姬夫人确实在三危山舜帝和白宫神宫。因为她的身上带的确实是孝惠皇帝做太子时佩戴的玉佩,上面明明白白铭刻有‘汉太子刘盈自用’的字样,那正是他们私定终身时的信物。”他的一番话听得大家无不折服,元顷道:“太好了,大将军身为一军统率,遇到要命凶险的事儿竟然能身先士卒,我等实在是服了。”不害又建言道:“明日发兵敦煌县,为了不惊动他们,臣建言大将军,先头只用你和你的副将掉尾,还有我这个郡尉率骠骑军八百即可,我们就一举突入神宫,缉拿玉山女母女,夺取今上的小王子。”灌婴听了,心里寻思,这正和自己所想的不谋而合,就点头称是,掉尾和不害赶紧站出来呼喏受命。
再说玉山女佩戴好玉佩,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袭击了全身,她总感到哪儿不对,便急匆匆回宫去找母亲胡姬,可这时候的胡姬,和已经睡着了的小外孙恭儿一起,安卧在美人榻里海棠春睡了。望着母亲已经酣睡,玉山女迟疑了,她不忍心吵醒她们,便却步轻轻离去。这时候的胡姬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似睡非睡,反穿回过去的时空之中。
咸阳宫的梁山宫,秦二世脸色苍白,急匆匆地冲进母亲胡姬的寝宫,一头虚汗,粗重地喘吁吁道:“母后,大事不好了,赵高自从在朝中指鹿为马之后,专门残杀异己,现在他依仗侄女婿阎乐是咸阳令,还有他弟弟赵成为爪牙,串通一气,手握兵权,儿已经是无人可用了,而且,现在连宫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十分凶险······”胡姬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皇帝你啊你,不听为娘的教诲,将六个哥哥杀戮在咸阳市上,将公子高和公子将闾等十二个公子和十个公主、国婿全都杀死在杜坊,到头来被阉人所迫害,事到临头,竟没有一个人能帮你,你就不明白打虎还要亲兄弟的道理?”
二世这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道:“儿现在已经很后悔,只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这是报应啊。现在说也没有用了,请母后赶紧带皇妹离开,儿已经安排好了,少府章邯和左将军杨熊已经在门外接应,母后快走吧,今天不走,后面怕就没有机会了。”胡姬一把拉住二世哭道:“儿啊,我们都走了,那你怎么办?娘不走,娘要和你在一起。”二世道:“儿是皇帝,不管怎么样,也不离开,更何况儿还没有到绝境的地步,还有皇弟子婴能相互照应,母后你就放心儿好了,儿都安排好了,你带皇妹惠曼快走,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就这样,胡姬和女儿换下宫妆,随章邯、杨熊离开,二世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掉过头去,再也没有回头,他分明感到了这一次是生离死别。当时,胡姬在匆忙中顾不得看一眼儿子胡亥,谁知就成了诀别。当她坐在车辇里的时候,她终于有空打开二世给她们的诏书了,只见上面写着:“······灭我秦宗庙者,则我秦之仇也,无论其谁。即朕亡,秦尚有一息,当图复辟国祚,母后、皇妹亦得当之,乃至于身终力讫,有负此誓,必为我秦先神鬼绝止!······”读到这儿,胡姬咬牙泣血,打开车窗,指日发誓道:“皇儿,你放心吧,如果你有事儿了,大秦灭国,天日在上,我挛鞮乌兰和女儿嬴惠嫚不舍身赴国,复辟我朝社稷,如果我们违背了这个誓言,请上帝雷殛火焚,尸骸无存······”噩梦到此戛然而止,她惊呼一声在失魂落魄中醒来。
而这时候的玉山女,现在该改成惠嫚公主了,她正斜躺在卧榻上,往事历历在目,正在如潮一样涌来。
御羞苑,鼎湖宫宫主叫住自己的女儿玉山女,道:“女儿啊,你这几天碰到的那个少年,真的是当朝太子,娘亲去查证清楚了,千真万确。”玉山女吓得腿一软,跪倒在母亲面前。道:“母后,他竟是汉太子刘盈,那他就是我们的仇人之子。他爹刘邦灭我朝宗庙,毁了我朝社稷,女儿和他不共戴天,母后放心,女儿再也不会见他,更别说和她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