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嬃一听变了脸色,赶忙问:“娃娃鬼?那不就是赵王刘如意吗?原来那獚是他······这,这,这都怪我让太后去那不吉的贱人冷宫沐浴,让如意这个鬼娃娃得手,这如今可怎么好,怎么好?”叔孙通噤若寒蝉,良久拜道:“临光侯,你也休要自责着急,太后是海内女主,福大命大,一定有天相,渡过此劫,只是一件,这事儿你绝不能告诉她本人,要不······”吕嬃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于是,两人这才揖别。可是,这事儿能瞒得住太后吗?虽然她也往好的方向想,但身体的时好时坏,还有右边腋下那个瘤子,却在一天天长大,就是太医官殚精竭虑的医治,也是毫无起色,这不是在实实在在地告诉她,她的情况不妙了吗?
但是,过了几天后,吕后突然意气风发地举行了朝会,这让大家全松了一口气。她慈祥地看看丹陛下的群臣们,对陈平道:“右相你来宣读诏书吧。”陈平于是展开诏书,宣读起来,道:“······正式册封,追封,尊父吕文为吕宣王,尊侄吕台为吕王;册封女儿鲁元公主的儿子张偃为鲁王,吕产为梁王,兼任吕王,吕禄为赵王,侄孙吕通为燕王,吕台已死,册封其子吕嘉代吕台为济南王;吕种为沛侯,封外甥吕平扶柳侯;吕媭为临光侯,侄子吕他为俞侯,吕更始为赘其侯,吕忿为吕城侯,吕荣为祝兹侯。加封赵王吕禄为上将军,节制护卫宫廷的护卫军北军,加封吕王吕产为大将军,节制卫戍长安京师的护卫军南军。”到了这一步,整个汉京师的武装力量尽数落入吕氏手里。顿时,未央宫里欢声雷动,一片和乐,连吕嬃也终于放下心来,笑逐颜开。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他就是宣读诏书的陈平,他在心中暗暗呼喊:“这下完了,吕氏这下完了······!”
数日后,吕后再度现身朝廷,在朝会上看似意气风发,让所有人欢欣鼓舞,因为大家都明白,只要她在,就好比小小秤砣能借用杠杆原理能压制住千斤,天下基石就会稳稳的,不逞之徒就不会乱动。可是,如果有人有能量能得到内幕消息不是这样的呢?那又会是怎样的神操作呢?嗨,还真有这人,这个人就是朱虚侯刘章和他的弟弟东牟侯刘兴居。他俩早已通过秘密渠道,可靠地将一条绝密消息——“吕后身患腋下恶痈,病情已经不受控制了,命不久矣,她现在一切如常地上朝朝会,都是装的,请齐王赶紧未雨绸缪,早图大业······”这封书信,秘密送到了齐国国都临淄,齐王刘襄的手中,这要是让吕后知道了,早就该灭三族三遍了,问题是吕后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她绝对相信刘章、刘兴居,因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自己吕门的女婿。
其实,这一切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为什么刘章、刘兴居两兄弟甘心第一个要娶吕家的女儿,那可是隐藏了天大的秘密啊。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齐王这一支是刘邦和情妇曹驷氏所生的私生子刘肥,虽然,曹氏早就因罪出家,刘肥是吕后一手带大,多少还是有一定的母子情分在里面,但开汉以后,对他还是满怀戒心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刘邦把天下形胜之地——齐地封给了他,这一来让她可就睡不好了。一来,齐地自古以来由落后的东夷,最后凭借海运鱼盐,富甲一方,铸钱炼铁,雄霸诸侯,二来,这齐地自古以来就是人杰地灵,是个三反之地,而且,不但喜欢造反,特别喜欢称王,人人自是,一篓黄鳝个个在出头,秦末天下之乱,齐地称王是最多的,田儋、田假、田市、田都、田安、田荣、田横······齐王们多得一席都坐不下。
齐地就是现在山东,虽说历史上没出皇帝,但名人辈出,引领天下,民情就是如此,吕后自己就是山东单县人,能不了解吗?正所谓香甜的橘子一过淮河就会变成苦酸的枳橘,这是大环境使然,这刘肥一入齐地,能不通化吗?所以,吕后就效仿刘邦当年分割淮阴侯韩信的楚地为二,刘交据地为楚王,刘贾为荆王的手腕,弱化诸侯的势力。吕后也同样三分齐地,割齐国的济南郡给侄子吕台,让他做实际上的济南王;割齐国的琅琊郡给营陵侯刘泽,让他做了琅琊王。
这在齐王一脉的人看来,只是开端,这齐地割来割去也经不起一割啊,怎么办?硬抗是不行的?于是,齐王刘襄三兄弟想起了法子,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高明的主意,曲线救国,让齐二、三公子都去娶吕家女子,取悦吕太后,最后融入吕家阵营,由外人变成一家人。这不,这一招可卓有成效了,不久,刘章就打入了吕后的核心,深深潜伏,狠狠低调地隐忍着,就这样知道了别人不能知道的一切,同时,还对代王刘恒发难刁难,动机是什么呢?人家觊觎的可是九五之尊,是金字塔顶端的皇位的大动作啊。
但到了六月之后,吕后再也没有上朝了,这一来,吕后重病的事实再也很难隐瞒了,吕后已经不能再临朝称制了,她的大去只是倒计时的问题了。这消息传动了齐国国都临淄,齐王刘襄已经很难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了,他想有所为,要不就被别人抢了头筹。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吕台死后,他儿子吕嘉占据的济南郡,它可是齐国的毒瘤,自己要想成就大业的话,必须要去打响收复失地的第一枪,否则,一旦为别人捷足先登,自己的齐国那就很难形成成就大业的大气候了。
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算到了这境地,齐王也很难一下子迈出造反的第一步,毕竟,齐王的日子,也是金银满屋,妻妾成群的人间极致富贵,谁愿意拿出这些去豪赌一把呢,要是输了,这一切就会化为泡影,谁也输不起,可接下来的一个导火索,让他就忍不住了。原来,齐王久在王宫中,久静思动,突然要效仿始皇帝巡守自己的封地,这一天到了济北郡庐县(今山东长青),郡守那是毕恭毕敬,想一切办法去取悦主子,献媚道:“此地是故卢邑,那儿有一条大沙河,连通黄河,河里遍布芦荻,有许多的水禽,尤其是鸿雁野鸭子太多了,大王何不去狩猎为乐。”齐王一听,这主意好,就大加赞赏一番,率队出发。
果然一到就看见那大水芦花,什么鸥鹭鸿雁,满眼的乱飞,便和驷均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一只鸿雁,谁知道那鸿雁带箭飞去河对岸,方才扑棱棱坠地。齐王手下一齐欢呼喝彩,刺激得他追了过去,正要去捡起来,忽然,一个王爷打扮的人,率人冲了过来,大喝一声:“什么人敢犯我边疆?不想活了。”齐王一听大怒道:“我是齐王,你瞎了眼。”那人在马上大骂:“这儿是济南国,我是济南王吕嘉,你敢来欺负我,什么玩意儿?”齐王脑子一热,骂道:“我是汉家王孙,整个齐地都是我们的,包括你这什么济南国,就是我的济北郡,你们姓吕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在非法侵略我的国土,我立刻就发兵驱赶你,你信也不信?”吕嘉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没脑子的玩意,信不信我告到太后那儿去,让你停棺材的地儿都没有。”
这一来大家都冲动了,驷均嗷嗷叫,叫一声:“打他娘的。”齐军一拥而上,将人丁稀疏的济南王一行人按在地上揉搓,都一个个打得头破血流。齐王这才明白闯祸了,可面子不能丢,只得故作轻松地挥挥手,率部下扬长而去。这边,济南王半天回过神来,爬起来放声大哭道:“我要去我姑奶奶那儿告你······”于是,一个个血人都扶起来,回到了历下邑城,连夜修书一封,那是长歌当哭,如诉如泣,御状告到长安去了。
再说齐王回到临淄,心中还不解恨,于是,召集群臣,慷慨激昂地道:“自从济南王吕嘉,来我济南地之后,鱼肉百姓,荼毒我们齐地,本王是齐王,不忍看到百姓受苦,因此,我一定要管,兴兵去济南地夺回来管制,以报太后的恩泽,所以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商议如何行动,请大家建言。”还没等大家发话,老国相召平道:“大王这主意挺不错,我看得赶紧行动,要不恐怕被他人捷足先登了。”齐王听了大喜,赞道:“还是相爷识时务,那众卿家就下去秘密准备出师,让国舅驷均为大将军吧。”召平喏喏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