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家祠门外响了进来,大闹道:“······你们一个个不长脑子吗?一个个的枉然须眉男子汉,你们不知道要让人一锅端了?送肉上砧板吗?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能是个囫囵皇上吗?什么让两个吕府上的子婿来赐昊天恩泽予吕氏满门,尊位财宝,来者都有赏,······,”刘泽,刘章一听,顿时就吓得面如土色,知道是太后妹妹临光侯吕嬃到了,这可是个刺头,是个打发不了的货,便本能地让着她。
好个吕嬃,这会儿,一扯凌乱头上的发式,将一缕咬在嘴里,将头上的金玉珠翠撸下来,砸在地上,将上身的襦裙一撕开,将下裳一扎进腰间,拊掌“啪啪”响,前击打胸口,后拍拍屁股,顿足在家祠的石板上“通通”响,她拼了,指着刘章、刘泽的鼻尖开骂道:“你们好一个姑爷,睡着我们吕家的女儿,伺候着你们刘家那老的,养着你们少的,给你渡着种,享乐着你们这两个不老不少的,你们两个不做我们吕家姑爷也就算了,还用吕家姑爷的身份,还要我们吕家念你们是姑爷的信任,来诱杀我们满门,你们是人么?你们是狼子,是狗子,是畜生中的畜生,是禽兽中的禽兽,是极品。我可怜的娘家人啊,有封赏我们吕家满门的大好事儿,咱家的主心骨赵王和吕王难道还不回来吗?还要轮着两个女婿外人来?分明是他们遭了毒手,已经凶多吉少了······
天理有眼,你们能得好死吗?世间做亲戚的,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了,那一代不亲无义狗,你们老少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实际上连东西也不是······”好个吕嬃,一顿杂七夹八的臭骂,骂醒了吕家众人,骂得刘章、刘泽找不着北,吕家人一见不好,如同炸箍的木桶,四散夺命而逃。那些要来领赏的吕家人,立刻就得信儿,仓皇逃出“吕人洞”。刘泽、刘章一看事情败露,一摔玉盏,层层传递出去,早就埋伏在吕人洞周边的周勃北军虎贲军,立刻就突击闯了进来。
接下来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虐杀,周勃一声令下,官军对吕家人无论老少,见人就杀,一时间,血流满地,从吕家家祠内外,最后一只延伸到整个“吕人洞”,尸首遍地,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还有呻吟没死绝的人。吕嬃被这血腥熏得连眼都打不开了,但却没受伤,满头满脸淋漓都是血污,厉鬼一样,嚎啕大哭骂声不绝:“周勃,陈平,你们一个个的,太后在时,你们争做一条狗,一个个摇尾乞怜,如今太后不在了,你们就来忘恩负义,你们都会不得好死,必将子孙绝灭······”
吕嬃素来会骂,骂人透骨髓的毒,周勃等被骂,那是气得七窍生烟,挥手让军卒先停手,号令道:“好个吕嬃,你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这样长舌,我叫你骂?鞭笞她!”几个虎贲军立刻拿来毛竹刮削的大竹篾篦子,两个人按住吕嬃双胳膊,另外两个人用竹板竹签子,照吕嬃的嘴巴猛打,立刻,平时口舌刻薄的吕嬃,那嘴那舌顷刻间就血肉模糊。可吕嬃早就知道,这一回对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越挨打就越不屈服,但她没有了反击的体力,只有骂声不绝,周勃本来打算将她收监,留待日后诛杀她。吕嬃早就看出来了,拿给他机会,一心求尽快了断,仇恨之极,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讨不得好,日后一定和我们没有两样······”
陈平请周勃挥手让暂停,吕嬃的嘴就肿了起来,发酵面包一样,陈平就是不让她痛快地死了,而是让她多些痛苦。周勃忍不住震怒,吼一声:“给我赶紧继续打嘴,让你骂!”军卒们一拥而上,多了数十枝竹篾板子,呼啸乱打,吕嬃的嘴成了一团烂肉组织,血肉分不清了,骂声渐渐小了,最后倒地没了声息,就这样,临光侯吕嬃被活活打嘴打死了,称为——笞杀。到了这时候,吕后的外戚家吕氏就被诛灭了,好在吕嬃这一闹,吕家有人得了音信,也漏网了不少。
陈平和周勃商议道:“如今诛灭了诸吕,天下已定,但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必须令灌婴速去燕地诛杀燕王吕通,废了鲁元公主的儿子鲁元王赵偃,还有吕嬃的儿子,世袭舞阳侯樊伉,将帮过吕产的齐郎中贾寿收监,天下凡是吕氏,也不知道谁是谁非,最好是一个都不要留!”一边的吕种大叫道:“太尉休要听陈平的,吕后篡汉,天下吕氏和她多少人是能攀上关系的?天下吕氏何辜?”周勃道:“吕种说得好,你原是秦吏,是南阳郡郡守,先帝入关取咸阳的时候,和舍人陈恢献城归先帝有功,后来联宗吕后,那是身不由己,天下吕氏也是一样,捉住的不放,跑了的不追,就这样好了。”到了这份上,陈平也就无话可说,大家也就不再追究吕种和吕氏了。
诛灭诸吕以后,太尉周勃和相国陈平主持了第一次朝会,周勃道:“现在外戚诸吕伏诛,天下已定,灌婴等当初讨伐齐王的兵马可以从荥阳罢兵了,齐王还拥兵西界,那就说不过去了,请皇上下诏,让使节去晓谕齐王罢兵。”少帝哪有什么话语权,唯唯诺诺,于是,下了诏书,让刘揭去濮阳宣诏去了。
退朝之后,周勃突然感觉到有些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忧心忡忡,在太尉府中徘徊,就在这时候,门官来报:“相爷陈平和朱虚侯来见。”说话间,陈平和刘章已经登堂入室,陈平见了周勃折腰道:“太尉一脸忧虑,是心中放不下难解之事对吧?”周勃不答话,只是点头,陈平道:“我来替你说说看,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你一样放不下的那件事儿,这少帝对我们的所作所为,脸上一脸不甘,心中一心不满,只是现在他还小,所以一时无力出来反对,但一旦他长成,羽翼丰满之后,我们现在诛杀诸吕,拥戴皇刘,到了那时候可不是大功一件,而是致命的一件事儿啊。到那时候,不但是我们难有活路,怕是整个汉家也难逃一劫,其实,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在忧虑,大伙儿都是这样······”
周勃疑惑地问:“啊,有这等事?”门外一人应道:“就有这事儿。”周勃定睛一看,却是太仆夏侯婴,夏侯婴谋道:“这个后少帝刘弘,是决不会放过我们诛灭吕氏的,因为他本是吕氏······”周勃听了一蹦老高,惊诧地问:“什么?难道果真如传言的那样,当初是太后做了手脚?用偷来的吕家孩子,冒充惠帝之子?”夏侯婴道:“没错,少帝以及梁王、淮阴王、常山王等一班惠帝诸王子,全部都不是惠帝的亲生子,是吕后诈名的王子,是她的诸吕族人的孩子。
当初为了保密,吕后杀了他们的亲娘,将他们养在后宫,让惠帝把他们当成儿子,用来加强吕氏的势力。”刘章道:“现在已经夷灭诸吕外戚,而置诸吕所立的皇帝,另外加上如今他的皇后也是吕禄之女,这样下去,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再立皇帝,选择王孙中最贤能的人来当此大任,我家王兄齐王,首义天下,讨伐诸吕有首功,无论是才德都堪大任,请诸位择之。”周勃听到这儿,赞道:“朱虚侯言之有理,我看这合适不过了。”大家喏喏附和,这事儿就这么暂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