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在奔跑,撞穿由树皮和树叶构成的薄墙。深入林间之后,到处是原始的声响。树冠阵阵摇晃。此人身负重物,虽然不见太阳,但他浑身是汗。他尽量沿着小径前进。
直到天黑之前,他才找到目标。他顺着火线菌采集工人的小路来到一处凹地,四周是植物的根系和嵌满石块的泥土。树丛渐渐稀疏。泥地被踩踏得结结实实,残存着焦痕。他摊开包裹和毯子,取出为数不多的书本和衣服,将一件包得严严实实的重物放到蜈蚣出没的泥地上。
树林里十分寒冷,他生了一堆火。
于是周围的黑暗将他排斥在外,但他仍望向阴影中,仿佛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附近果然有动静。连绵不断的细小声响既像是夜间出没的鸟类在啼鸣,又像是隐藏的猎食兽发出的喘息与低吼。他十分警惕。他携有一杆手铳和一把长剑。即便是在睡觉,手里始终握着其中之一。
他在火光中看着时间流逝,睡得断断续续,间隔短促,每次醒来,他都大口喘着气,就像刚从水里冒出来似的。他刚刚受到沉重打击,脸上满是悲哀与愤怒。
“我会回来的。”他说。
他并未留意黎明的降临,直到能看清空地边缘。他动作僵硬,仿佛树枝搭成的假人,又像是浸透了夜晚的湿冷空气。他嚼着肉干,一边倾听丛林的杂音,一边在低洼的泥地里来回踱步。
最后,他听见人声,于是倚靠着斜坡边缘,从树干之间望出去。一个人沿着铺满落叶和碎屑的林间小道走来。他注视着那个人,手中紧握短铳。等到那人进入光线较为密集之处,他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于是放下枪口。
“这儿。”他喊道。
来人呆滞地停下脚步,寻找他的方位。他举起一只手,伸出土坑边缘。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的兜帽罩袍比他自己的更不适合树林里的环境。那个人走进洼地,站在他跟前,露出微笑:“弥太郎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看着对方摘下兜帽,露出电僧标志性的、带有大片电路图式纹身的光脑壳,弥太郎这才完全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作为理发师组织的肱骨,在永序之鳞军队清理弥生家族大宅之前,他突然收到了新任首脑的亲自照会。得到了那个可怕的消息,他立即孤身一人从密道逃出了自家的大宅。这一天一夜,他惶惶如丧家之犬。身上仅仅带着一些有限的财物,也全部用来向在君临城内进行酒类走私活动的商贾,支付使用其渠道出城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