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来源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
陈羽完全理解一个几十人构成的小家族,几个主事之人无缘无故在同一天自缢,是一件多么蹊跷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古怪,韩玉林才没有再次把朱家人全部抓回去审讯,而是不声不响的放过他们,打算先观察一段时日。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在灵堂前蹦跶的老女人,他走向了早已起身的男男女女。
如今朱家主事的人是个少年,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微微发白的脸上双目浮肿,眼神也有些迷离,一副没睡好的样子,站在一众人前十分显眼,应该是已故家主的嫡次子朱广茂,朱家新的继承人,或者说,被推出来背锅的倒霉鬼。
陈羽知道这孩子是个纨绔,不仅喜欢赌博,据说还贪恋女色,这张脸似乎也证明了这些,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欢过夜生活的主儿,而且看对方仰着头的德行,似乎对自身处境和朱家破产的事实并不清楚。
不过这些小事他也无心关注,便转头看向周围的其它人,一个人接着一个人挨个看了一圈,最目光停留在人群中一个年轻妇人的身上,此刻正办丧事,其它女眷都是双眼通红,泪痕未干,唯独这个妇人,虽然面色凄苦,但是一看就知道根本没哭过。
陈羽没兴趣去猜那些哭成泪人儿的女眷到底是真的悲切还是装模作样,毕竟在家中死了这么多男人的场合下,此时此刻就算是装样子,这些寡妇也得掉几滴眼泪才对,如果连装都不愿意装,那就不太对劲了。
他指着那个年轻妇人说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没有任何铺垫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所有人几乎同时顺着陈羽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向那个一脸惊愕的少妇。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答话的是朱广茂,不过他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冷声反问道:“你想干嘛?”
陈羽收回目光,斜了朱广茂一眼,这小子摆着初生牛犊的蠢样子,似乎很有脾气。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中年妇人见状赶忙走出了人群,出言道:“大人见谅,广茂还是个孩子,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大人...”
十三、四岁确实还是个孩子,陈羽原本并未在意,但是听到“还是孩子”四个字,顿时感觉有些不爽,不过现在他没心思计较这些,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随后便皱着眉追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你...”朱广茂还想说话,中年妇人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战战兢兢的挤出一个笑容,回道:“那是我家夫君最小的姬妾,叫陶碧玉。”
朱家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巡狩司的刑房被放回来的,早就见识过暗探们都是如何做事的,可朱广茂一直被主母宠溺着,根本不知道巡狩司的可怕,而且之前被抄家,这家伙也因为年纪小而被关进了府衙大牢,只不过是吃了几天牢饭,根本没吃什么苦头。
一群人面色发苦,看到那愚蠢的纨绔惹得黑衣青年面露不悦,吓得都有双腿些软,此刻听到主母开口,慌忙四下散开,独独把陶碧玉孤立了出来。
陈羽缓缓走了过去,看了看瑟瑟发抖的少妇,淡淡问道:“你是被强迫嫁进来的?”
对于这个古怪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而陶碧玉已经微微摇了摇头,小声回道:“没有强迫,奴家与夫君两情相悦。”
“既然两情相悦,你为何不悲伤呢。”陈羽冷笑一声:“只说悲伤,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你认为我好糊弄吗,给你个机会,再回答一次。”
少妇身子一颤,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陈羽皱了皱眉,这少妇谎话都编不出来,他也没兴趣再继续听下去,冷声说道:“走吧,随我回司衙,你老实点,我就不捆你了。”说罢他转身欲走。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朱广源却猛的挣脱出母亲的掌控,跑到陈羽面前抬起双臂大喊道:“不许你带走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