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卖给沈云殊?”袁胜玄怔了怔,“可是他们是——”那两个人是袁家多年来与海老鲨最方便的联系,十分隐秘。这样的桩子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经营,要打下一个可不容易。
袁胜青却点零头:“以后反正也用不到了。”等海老鲨完蛋,还留着联系的人做什么?
“且他们知道的也太多了,早晚是要除掉的。”袁家与海老鲨的联系,有一多半都是通过他们,一旦海老鲨被端了,这两个人定然也会要想想自己的退路。这人一生了别的心思,可就不好办了,须知只有死人,嘴才是最牢靠的。
袁胜玄若有所思地点零头,笑道:“也是。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海匪,多活了这些年也该够了。既这样,我就着人把沈云殊引过去。听他现在气得要疯了——啧啧,真想不到,他对那个许氏还挺上心的,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袁胜青嗤了一声:“一个没长开的丫头片子罢了。”
袁胜玄嘻嘻一笑:“大哥,虽是个丫头片子,可真是比莲儿要生得好。大哥你那主意怕是不成了。”
袁胜青毫不在意地道:“原不过是想着把沈家拉拢过来最为省事,毕竟他们招了皇上忌惮,也该想想给自己另寻靠山。谁知道这父子两个都是一条死心眼!”太后娘家向他们伸手,他们竟然都能给推了,还真想着让皇帝看见他们的忠心不成?
“我看娘是不大高兴,兰儿也不高兴。”袁胜玄笑着,“时常跟我念叨,什么有了做妾的姊妹,坏了兰儿的名声。”袁翦和袁胜青在军营的时候多,袁夫人也只能逮着他唠叨唠叨了。
袁胜青笑了一声:“娘也想得太多。兰儿进了宫自有太后姑母照顾,姊妹怎样哪里碍得着她?兰儿也是被娘宠坏了,不必理她。倒是莲儿年纪不了,若是与沈家不成,不如给她另寻个人家。”
袁胜玄沉吟道:“这边倒是没什么合适的人家了。”他的合适,可不是指年纪人才门第之类,而是江浙一带,已经没有值得袁家用一个女儿去拉拢的人家了。
袁胜青点头表示同意:“是没有了。我想不如往福建那边瞧瞧。这次那几个倭人,沈家未必不会摸到福建那边……我记得,福建都司仿佛还没有儿子……”
福建都司总管福建几个卫所,其指挥使职位其实与袁翦相仿,只是职衔没有袁翦这般高,听着没那么威风罢了。
袁胜玄嗤了一声:“他都快四十了吧?还没有儿子?”
“仿佛是娶妻的时候答应了,四十无子才可纳妾。”袁胜青也笑了一声,“他那妻子又是个善妒的,自己生不出,也不肯给他房里放人。这眼看着就要四十了,连个闺女都没樱算算明年差不多他也就四十了,若是莲儿嫁过去,他那夫人该也不敢做什么手脚。若莲儿能赶紧生个儿子,后宅也能握在她手里。”
袁翦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如此你就再去打听打听消息,若当真他后院里没人,这事倒可以谋划起来。”
袁胜玄笑道:“爹只管放心。大哥是最精细的。”
袁翦嗯了一声,又道:“到底也是你们妹妹。”
袁胜青一哂:“爹放心。我早打听了,那李氏家里不过是个举人,是书香门第,好几代都不曾有人出仕过了。莲儿嫁过去,虽名头上是差一点,可那李氏不敢动她,好处却是实在的。”真要是李氏太厉害,能干出留子去母的事儿来,袁胜青也不会把人往那边送,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能捞到什么好处?
袁翦便不再话了。这个长子办事素来精明,他也是放心的。至于袁胜莲——袁家的女儿多半都是这个用处,再只是个庶女,给人做了妾也没什么大不了。若这门亲事真成了,正室无出,这个妾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已算是替她着想了。
至于袁夫人的什么名声,袁翦并不十分在意。名声这东西自然是好的,可更要紧的是握在手中的权力。再了,若是袁胜兰将来能有大出息,袁胜莲那边儿不是妻也胜似妻了。
袁胜青自然就更不在意了。对袁翦来,袁胜莲是亲女儿,可对他来,不过是个姨娘生的丫头罢了。若是将来袁胜兰能坐上那个位子,做妾的姊妹拖累了她的名声,那袁胜莲还可以去死嘛。到时候李氏也可以死,袁家族里再嫁个女儿过去做正室,这门姻亲也就延续下来了。谁叫这会儿他们用得着福建都司呢?袁家族里又没有别的身份年纪都合适的女孩儿,也就只好用袁胜莲了。
当然,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至少怕还需要个三五年,目下最要紧的,还是应付沈家人。袁胜青便转回正题:“若是这般,海老鲨那里就要抓紧了。”沈家逼得紧,还借着沈云殊重伤之事往京城里上晾奏折。虽然皇上并没什么,可他们袁家也得拿出点成绩来了,不然难免有些个讨人嫌的御史要歪话——毕竟沈家父子在西北战功累累,也还是有人替他们话的。
想想也真是烦,好容易逮着机会动手,偏那沈云殊命大,竟没死成!害得他们白损失了人手。真是羊肉吃不成,惹得一身骚。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袁胜青真想再杀沈云殊一次了。这么一想那几个东瀛人也是蠢不可及,沈云殊都受了伤,竟然还没能成功!
“对了,沈家那子的伤势究竟如何?”袁翦也想起了这个问题,不免又有些疑心起来,“他可是真的伤了?”
袁胜玄就点头:“连我拍他一下,他身边那个叫九炼的子都要上来挡住。何况他若真是装的,如何瞒得过宫里派来的御医?前日那里还送出消息来,那王御医叫安排赶紧回京城去,是沈大郎的伤势也就治到如此了,再要恢复如初那是万万不能,他得趁着这会儿赶紧走,免得沈家人拖着他不放,后头治不好难以脱身。”
袁翦哼的一声笑了出来:“难怪都沈家子的伤好了。我还疑心他怕是根本不曾重伤,原来是这么个好法……”倘若沈云殊真如眼线们所那般重伤,如何会好得这样快?原来只是那王御医为了摆脱责任,将其夸大了几分。也是,现在回京他还能报个功劳,若等再过些日子沈云殊发现不能恢复如初,那会儿他恐怕就是出力还不讨好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袁翦大手一拍,下了决心,“海老鲨的事儿快些解决了,趁着这会儿沈云殊还上不得船。到时候这功劳,沈文也不好意思与我们争。”到时候沈文在“军中坐镇”,沈家无人能上阵,遏海老鲨的功劳自然大半都是袁家的,而且,也方便他们行事。
袁家父子正对视一笑,门上轻响了两声,袁胜青的心腹厮长青在外头低声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桑家来人了。”
袁翦浓眉一皱:“他们怎么来了?”
袁胜青的眉头也拧了起来:“这种时候来人,这些东瀛人也太大胆了!”
不错,所谓的桑家,不过是东瀛扶桑的代称罢了。凡是桑家来人,便是海上那些倭人派人过来了。
“不会是为了那几个人吧?”袁胜玄猜测道。毕竟宣城驿那事儿闹得动静颇大。一来是驿站被火烧了,百姓都看见了;二来是宣城县令把这当成自己的功劳大肆宣扬,还趁机参了管辖宣城一带的卫所一本,他们疏忽怠职,以至于倭寇潜入云云。弄得卫所里的千户被问罪贬职,据是要从别处调个新人来上任了。
袁翦冷笑了一声:“当初信誓旦旦不会惹出事来,如今可好,一个宣城驿站闹大了不,还闹到杭州城来了!”江浙一带卫所里的千户他多少都有些交情,这会儿突然换了一个,多少总是有些不便。
长青低头道:“看那些人——似是有些神情不悦……”他这的还是客气的,那些东瀛人根本就是摆着一脸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哈!”袁翦一拍桌子,“我还不曾找他们麻烦,他们还来兴师问罪?好,给我把院子围了,敢给老子摆脸子,惹恼了老子先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