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道:“太子哥哥其实也算不得外人……唉,朕想着,立珏儿为亲王。”太子从前对他这个弟弟还是不错的。当然,他也替太子出过不少力。
只要敬郡王不当太子,郡王亲王的,也没什么大差别。梅皇后点头道:“到底是嫡出骨血,立个亲王不算过份,也能慰母后之心。”袁太后既然做出让步,那必是要让敬郡王做亲王的,与其这时候先按郡王规制建王府,等他出宫成亲的时候再按亲王规制改建,还不如直接就封了亲王,倒省得折腾工部和内务司的官员呢。
解决了这个问题,皇帝就很高兴,笑着起梅若坚来:“朕原想留他在身边做个中书舍人,他却不愿,想外放做个县令,要给百姓做点儿实事。”中书舍人品级不高,却是皇帝近臣,若有别人能得这差使,必是欢欣鼓舞的,梅若坚却偏辞了。
梅皇后抿嘴笑道:“这必定是族叔教的了。”
“果然不愧大儒之名呢。”皇帝倒是很高兴,“朕看他确实是做实事的人才,如今江浙那里又正好有空缺,不如就叫他过去。”
这个,梅皇后也情愿。梅若坚之前还住在沈家呢,如今再过去,在沈大将军辖区做县令,便宜多着呢。且皇帝现在重视江浙,也好出政绩。
“梅大儒着实会教子。”皇帝想到梅若明,又夸了他一句,“在翰林院也是勤勤恳恳,时常听掌院赞他实心任事。朕原想赏他,又怕太过了惹眼,听他如今尚未续弦,不如你给他寻个淑女?到时成亲,朕再赏些东西下去。”
“这可是好大的脸面呢。”梅皇后便高兴起来,“来年纪也实在不了。”
起梅若明的亲事,皇帝倒想起一件事来:“朕怎么记得去年曾听他要跟沈家做亲,后头却又没消息了……”
这个,梅皇后倒是从梅娘子处听过一二:“是刚要定亲,沈家大姑娘就得了一场急病,大约是两人八字不和,这亲自然议不成了。”
“若是这样,那倒无妨了。”皇帝便松了口气,“过些日子沈家人也要进京,朕倒是怕他们议亲不成有些不快,到时见面尴尬。”
“倒是不曾听有什么不快。”梅皇后好奇问道,“怎么沈家人又要进京?不是江浙那边正要整顿水军抗倭么?”
皇帝叹了口气:“江浙那边,其实袁家将水军训得不错……”至于为什么这么些年海匪都剿不清爽,这里头的缘由,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就有人想着过去分一杯羹了。沈文是不能动的,就想把沈云殊调到别处去。我想想,还不如就叫他进京,在京卫指挥使司那里给他一个指挥佥事做。”
京卫指挥使统领卫军,有护卫宫禁,拱卫京城之职,沈云殊已是四品守备,进京仍是正四品,还相当于升了半级,倒也是件好事。
梅皇后想了想道:“京卫指挥使司有缺吗?”指挥佥事可是有限制的,总共就是四人,若是没缺,沈云殊可没得封。
皇帝早想好了:“正有人想外放。我且不急,等他们好生吵出个结果来再。”想把沈云殊调回来就调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呢。就算是要调回来,也要先抻一抻,抻到有缺了,到时再调。有这时间,沈家父子还可以把江浙再理一理。
是后宫不可干政,但身为皇后,怎可能对前朝事一概不知?顺口就问了一句:“皇上想调谁过去?”江浙如今又跟一块肥肉似的,谁都想去分点功劳了。
皇帝叹道:“反正绝不能找个无能的去拖沈文后腿。”想去沾光捞功劳可以,至少自己也得有点本事,若是个废物,肯听话也可。可若是想着去与沈文相争的,那皇帝断然不肯的。
两人了半夜的话,才歇下了。
永和宫偏殿那里,灯却是一直亮着。许瑶侧在床上,看着睡得猪一样的皇长子,愁眉不展。
知韵已然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是许瑶不睡,她也不能去歇着,只得声劝道:“娘娘也别急,皇后娘娘也没不要咱们大哥儿啊。”
“梅若婉那里有了,皇后还要别饶儿子做什么。”许瑶叹道,“看着吧,过不几日,皎哥儿就得去景阳宫了。”
知韵道:“就算去了景阳宫,难道谁还敢亏待了哥儿不成?娘娘只管放心的。”这可是皇长子!谁不拿着当块宝似的。
许瑶却是打心眼里不肯让袁胜兰养孩子的,叹道:“她怎么就不能自己怀一个呢……”
知韵嗤道:“没福气呗。”她是真觉得自己姑娘太有福气了,不然怎么就能生了皇长子呢?这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就华昭容如今怀了,可是男是女还不定呢。若是个丫头,皇后娘娘难道还能放开皇长子吗?
许瑶却不敢把希望寄托得那么远。再,若是袁胜兰先抱走了孩子,难道梅若婉生下女儿,皇后还好意思再把皇长子要回去不成?
皇后断然不会做那等没脸皮的事儿,而且梅若婉能怀,别人也能怀,早晚会有皇次子甚至皇三子皇四子的,皇帝还年轻着呢,皇后有的是时间可等。
可是现在也委实没办法,许瑶已经枯坐了半夜,却无计可施,只得叹道:“但愿皇上不答应……”袁胜兰本来就不得皇帝宠爱,如今娘家又完了,皇帝未必愿意自己的长子由她养呢。
只可惜世间不如意事常□□,许瑶的愿望也不例外。
花会之后没几日,皇帝就下旨升敬郡王为亲王,令工部与内务司开始督造亲王府。之后,皇长子就被抱去了宁寿宫——是的,对外的法,是太后想亲自抚养皇长子。当然,太后年纪大了嘛,也怕精力不足,疏忽了什么地方。景阳宫不是离宁寿宫近吗?袁昭仪就每日去宁寿宫,帮着太后照顾皇长子了。
孩子抱走那日,许瑶这颗心就跟在油里煎似的,也只得安慰自己,养在太后宫中,名声也好听些。
可也就是一个来月,敬亲王病了一场,太后便以“怕皇长子在宁寿宫过了病气”为由,把皇长子送去景阳宫了。
敬亲王这一病就病了十来,等他病好,太后又身子不适了。
正是夏季,本就暑热难耐,太后又是照顾敬亲王而“累”病了,自是缠绵病榻好几日,直到六月末,气渐渐转凉,太后才好了些。可据太医们,太后年纪大了,实在不宜再劳累,必得好生养着才校
太医都这么了,谁还敢让太后费心呢?好在敬亲王年纪已经大了,白还要去跟先生读书,虽住在宁寿宫,也不必太后费多少心力,倒是皇长子一只,正要人费心呢。
太后这一病两个月,皇长子就在景阳宫住了两个月,倒也过得着实不错,至少并未见有病痛。于是太后在皇后率众妃嫔去请安的时候便道:“我年纪大了,怕是再无精力照顾皎哥儿。瞧着这两个月他在景阳宫住得还不错,跟兰儿也亲近,我看,就让他住在景阳宫吧。”
梅皇后静静听了,道:“这也好。母后只管好生养病,等大好了,再接皎哥儿回宁寿宫也不迟。”
太后叹道:“我这身子,怕是再没大好的时候了。孩子这么抱来抱去的,于他也不好。如今他跟兰儿也亲近,若再抱来我这里,怕是又要教他哭一场,何必呢。”
“母后不过是病中不适,难免有些灰心罢了,哪里就到这上头来。”梅皇后微微一笑,“不过母后虑得甚是,孩子抱来抱去的也不好,既然母后发了话,皎哥儿就叫袁昭仪养着就是。再过两个月就是他的周岁生辰,到时候就在景阳宫抓周罢。”
许瑶在一旁立着,袁太后偏又瞥了她一眼:“许婕妤可愿意?”
这种事哪里轮得到许瑶愿不愿意呢?她这两个月已然瘦了一圈儿,却是半点神色都不能露出来的,自是满面喜色,表示荣幸。
梅皇后就笑了一下:“起来,许婕妤嫁去杭州的妹子,怕是也要来京城了,若是能赶上皎哥儿抓周,倒不妨也叫了娘家人进来,瞧瞧皎哥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