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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胜兰产, 最终的结论还是袁胜兰体弱,未能保住这一胎。这与别人无关, 倒是她身边伺候的人都被狠狠责罚了一番,除了她自己带进宫的鹤翎和春剑之外,就连太后给她的善清也挨了二十板子,不过好歹伤愈之后还能在景阳宫当差, 至于其余的宫人内侍,因为伺候不周, 统统都被扔去了浣衣局。
不过, 长春宫那伺候酒席的宫人们也没落着什么好,也被发落了, 理由同样是伺候不周。
“如今我这宫里认识的人都没几个了!”梅贤妃坐在长春宫正殿里,对着承恩侯夫人抱怨, “娘瞧瞧,这有几个像样子的?”
承恩侯夫人叹道:“这也是没办法, 毕竟是没了龙胎,总要给太后一个交待的。”
“明明是袁氏自己落胎, 意图诬陷我, 最后倒要处置我长春宫的宫人!”梅贤妃冷笑了一声。给太后一个交待?只怕是她的好姐姐借机又把长春宫清理了一遍吧?这下子, 她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长春宫里除了汲月浣霜, 还剩下几个对她忠心的了?
承恩侯夫人看看长春宫里确实都是陌生面孔,也觉得有些不大舒服:“都是奴婢,若伺候得不好就打发了, 再挑好的就是。实在不成,家里再给你送几个人过来。”
梅贤妃便高兴起来:“还是娘惦记我。”
承恩侯夫人摸摸她的头发:“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撒娇呢。对了,那许氏的事——我怎么听你和皇后都赏赐她了?可是皇上……”
梅贤妃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哪里是赏赐,皇上竟是让我赔礼呢。”
承恩侯夫人叹道:“果然,我料着也是这样。听,朝廷上近来提出的江浙港口什么招商计划,还是许氏先想出来的。皇上一心想着开海贸,许氏这投其所好,皇上自然看重。唉,你那日也是太冒失了,又何必招惹那许氏呢?”
“那招商引资计划是许氏想出来的?”梅贤妃一惊,“怎么会!许氏什么时候懂这些生意上的事了?”
承恩侯夫人叹道:“可也是怪,听这许氏在娘家时不过一个唯唯喏喏的庶女罢了,怎得懂这许多事?”
梅贤妃却喃喃地道:“难道,竟是真的?”
“什么真的?”承恩侯夫人不解地看着女儿,“不过,也或许只是沈家为了给许氏扬名,把这事儿成是她的主意罢了。就许家,若是能养出这样的女儿,许翰林自己何不提这主意呢?倒是在翰林院做个闲散翰林,一做就是好几年……”
梅贤妃重重点头:“可不就是娘的这样,许翰林自己怕都不懂,如何养得出这样的女儿?可,可若是许氏不是原来的许氏呢?”
“不是原来的许氏?”承恩侯夫人更莫名其妙了,“这是何意?难道被人李代桃僵了不成?可许家难道认不得自己女儿?”
“若是孤魂野鬼上身呢?”梅贤妃压低声音,轻轻了一句。
“什么?”承恩侯夫人失笑,“子不语怪力乱神,哪里有这样事呢。”
“圣人也,**之外,存而不论呢。”梅贤妃反驳,“而且,母亲大概是不知道吧,这许氏出嫁之前曾经悬梁自尽,明明都已经没气了,后来却偏偏又活了过来。母亲,这不是野鬼上身,又是什么呢?”
殿内本就安静,梅贤妃这么低低出一句,只听得承恩侯夫人后背有些发寒,皱眉道:“悬梁之人,有时看似气绝,其实还有一口气未曾泄的,若是救得及时,也能活转。”
梅贤妃冷笑道:“那若是没气了有半个时辰才活过来呢?”
承恩侯夫人悚然一惊:“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许家代嫁事涉欺君,岂会随意外泄,女儿还不知听了谁胡呢。
梅贤妃道:“这是婳儿从许三姑娘那里打听来的,许三姑娘总不会谎罢。”
“婳儿?”承恩侯夫人皱起眉头,“你生辰宴上召这许氏进宫,也是婳儿的罢?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借你的手对付许氏?上回她就在皇后面前提起许氏,这回又在你面前提——这丫头不是个省事的,你可不要上了她的当!”
梅贤妃嗤笑一声:“母亲当我不知道她的意思么?她不过是看中了沈云殊罢了。”
承恩侯夫人原先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闻言不由一怔:“这——这是真的?”
“怎么不真?”梅贤妃不屑地道,“那丫头虽得遮遮掩掩,可我岂能听不出来?听沈家进京那,她在城门口惊马,被沈云殊给救了,这不就一见倾心了么?”
“可沈云殊早就娶妻——”承恩侯夫人一句话到一半,才恍然,“她这是,要取而代之?”
“不然如何?”梅贤妃冷冷道,“难道去沈家做妾不成?别族叔不会答应,就算族叔肯答应,那丫头心也大着呢。”她这么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发堵,若能做正妻,谁又肯做妾屈居人下呢……
“真是胡闹!”承恩侯夫人沉下了脸,“你族叔最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人,怎的倒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丫头来!”她撇了撇嘴,话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酸意,“听那丫头都是你族婶教的,果然是没教好。”
梅贤妃没在意母亲什么:“她好不好不关咱们家的事,只是,若是她真能取许氏而代之,却未尝不是件好事。”
承恩侯夫人皱眉道:“这是何意?”
“母亲既知道那个什么招商引资计划,自然也该知道,沈家如今正得圣心,比从前的袁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梅贤妃这番话也是在心中思索已久,如今起来便格外顺畅,“母亲别忘了,许氏,那到底是许婕妤的妹妹。许婕妤可不是个安分的。”
承恩侯夫人不以为然:“那又怎样?她再不安分又能如何?除非她有法子让皇后抚养她生的儿子,否则便是有沈家,她也不能怎样!”
“母亲不要看了她。”梅贤妃心里另有一番想法,只是不能对母亲出口,只得道,“母亲可知道,许氏在沈家甚是得宠,若是她能动沈家支持许婕妤——如今皇子们年纪都,日子还长着呢,不能不防。”
承恩侯夫人觉得女儿这想法并不对:“沈家忠心于皇上,只要皇上立咱们耀哥儿做太子,沈家又何苦去支持别人?你既知道许氏在沈家得宠,又何必去招惹她呢?婳丫头自己动什么心思,与你何干,何苦为她反恶了许氏?好在你和皇后也都赏了东西下去,听娘的,莫再理婳丫头了,倒是与许氏交好才好。”
梅贤妃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梅若婳如何她又怎会去管,但若是梅若婳真能嫁给沈云殊,有了沈家支持,她未必不能取代梅皇后。纵然不能,至少也能跟梅皇后平起平坐,而不是进宫来专给这位姐姐生儿子的!
只这些话此时还不能出来。母亲虽宠爱她,可易后这样的大事,那一边也是亲女儿,母亲未必会帮她,反倒是容易打草惊蛇,让姐姐起了戒心。
“娘,这事可不得不防。”梅贤妃倚在承恩侯夫人身上,压低了声音,“沈家是忠于陛下,可是不是真的忠心,有谁知道?袁家当初还是东南砥柱呢,结果怎么样?再了,沈家忠于陛下,可并不等于也会忠于咱们梅家啊……”
“这——”承恩侯夫人皱起眉头,“咱们跟沈家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
梅贤妃有点不耐烦了:“娘,若等到沈家支持许婕妤那一,可就晚了!”
承恩侯夫人自认琴棋书画俱精,才华过人,可到朝堂之事,她就知之不多了。许瑶此人,承恩侯夫人也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又然便有沈家这样的姻亲……
“娘,这野心都是养出来的。”梅贤妃冷笑,“许婕妤当初待选之时,只盼着能讨好袁氏入选便可。可你看,她一生了皇子,就想着把皇子给姐姐抚养了。”
承恩侯夫人还真不知道这事儿,惊问道:“不是一直都归景阳宫抚养吗?”当然,前阵子景阳宫有孕是把皇长子给送回去了,但当初许瑶就是依附袁昭仪的,那这孩子自然就该袁昭仪养啊。
“娘不知道吧?”梅贤妃轻笑,“许婕妤生下皇长子时,袁昭仪正在守孝,她可是千方百计就想把孩子送去交泰殿呢。”
把孩子送给皇后,所为何事,承恩侯夫人自然清楚,当即沉下了脸:“果然好野心!”
“是啊——”梅贤妃一叹,“人皆得陇望蜀,若许婕妤娘家始终平平,想来她也就只有将孩子送进中宫一个念头,可若是有沈家这样的姻亲,谁知道她还会生出什么念头来呢?”
这番话,梅贤妃得甚是心情复杂。一句得陇望蜀,也不知是感叹许瑶,还是感叹她自己。
承恩侯夫人也觉得女儿这话有道理,得陇望蜀,本是人心之常,与其将来相争,倒不如先掐断了许家的野心。只是,这么一,她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还是早些把耀哥儿送去交泰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