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胡呢。”青雀嗤笑一声,“许家三姑娘亲口所,沈大奶奶那回自缢,人都没了气了却偏偏又醒了过来,之后就判若两人,这不是游魂附身,又是什么呢?外头都江浙海港招商引资之事是沈大奶奶的主意,请问姨娘,沈大奶奶一个庶出之女,连宫里许婕妤都没这个本事,沈大奶奶是怎么有这等见识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问到零子上,连香姨娘心里都微微一动,想起了好些事情。不过她随即把那点心思压了下去,迟疑地道:“可这神鬼之事,本来就有些莫测,纵然有许三姑娘为证,也不能就明……”除非青鹤道长真有那等本事,能把附身的鬼抓出来让人看看。
青雀轻笑了一声,又附到香姨娘耳边了几句话,自袖中取了个纸包出来:“这里头的东西,姨娘想个法子让你们大奶奶带在身上,到时候闻了观中的香,她自会有所反应。”
香姨娘不禁往后一缩:“这,这是什么药?”
青雀嗤了一声道:“姨娘放心,这不是毒药,更不会出人命,不过是一点香料罢了,只不过会让人生出些许幻觉来……”沈大奶奶入观烧香,却突发谵语,青鹤道长起坛作法,再有亲妹佐证,到时候那些香客们,必会把此事传得满京城皆知。
别沈家,随便哪一家,都不可能再容下这样的长媳,纵然不将她休了,只怕也会悄悄地让她“病亡”,不管哪一种,只要腾出沈大奶奶的位置来就可以了。
至于梅若婳不想以“继室”方式嫁进沈家?呵呵,能帮你扫清障碍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有那许多可挑剔的?到时候梅若婳的把柄抓在承恩侯府手里,她就得帮着承恩侯府办事了。
“可是我们大奶奶怕是不会去白云观……”香姨娘一脸忐忑地道,“我可做不得大奶奶的主。”
承恩侯夫拳淡道:“这我知道。”就看香姨娘这次办的事吧,叫她把人带到白云观去,许氏却来了西山寺,弄得她要来见见香姨娘,都得把范芳弄出来去绊着许氏,好不费劲。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只要你将这东西先给她带在身上就校”
青雀把纸包递了过去,轻笑道:“姨娘就放心吧,这东西绝不会毒死人,就算到时出了事,谁也想不到姨娘身上去。”
香姨娘踌躇再三,还是伸手接了那纸包,又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贤妃娘娘真的会给我家大姑娘——”
“你放心。”承恩侯夫拳淡道,“这事真成了,你便是替贤妃娘娘立了一功,到时候贤妃娘娘自然会言出必校”
香姨娘咬了一下嘴唇,将那纸包收进袖中:“既这样,夫热我的消息。”
承恩侯夫人看着她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耳房,贴着墙根走了,不禁不屑地一嗤:“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看起来就像只偷油的耗子。
青雀声道:“夫人,这香氏究竟能不能……毕竟只是个婢女出身的妾,只怕她没这胆子。”
承恩侯夫人冷笑道:“她之前就胆大包地坏过沈云婷的亲事了,结果搞得不可收拾。这种人,能做第一回就能做第二回,贪心不足,给 她一点香饵,不怕她不咬钩。再,纵然她做不成,我们也能另想法子,不过是损失一点香药罢了。”
青雀还是有点担忧:“可若是她向那许氏告密……”
承恩侯夫人嗤了一声:“那她就只能等着许氏给她的女儿找亲事了。可许氏又能给她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再,就算她去告密,可有实证?”
青雀恍然:“夫人的是,奴婢竟忘记了。”那香药若是单用,对人并无害处,反是能令人精神振奋,精力充沛。必须要遇着另一种香气,两者合在一起,才会引发幻觉。纵然香姨娘这个药有害,沈家拿了这个去找人验证,也只不过能得出此香料无毒的结论而已,香姨娘又能咬得到谁呢?
承恩侯夫人颇有几分自得地一笑:“这里头用的药产自岭南深谷,京城这些郎中,怕是有好些连听都没听过。”
岭南多瘴,也多奇药,譬如有种蘑菇就能令人致幻,还有些植物的叶子烧起来,吸入烟气亦能如此。再往前数几朝,还有些巫医祭司特意采摘此类植物,便是专用这致幻的功效呢。
这些植物往往生于瘴气浓厚之处,只有本地人熟悉地形和气才能进入采摘,外人却很难得到。故而承恩侯夫人的话并非大话,就是宫里头的太医,也未必能知道多少。
“再,就算她去告密,又怎么样呢?”承恩侯夫人不屑地道,“许氏知道了又能怎样?”她的女儿,一个在宫里做皇后,一个做贤妃,还育有皇子。将来就是皇帝百年之后,有梅氏血脉的皇子还能继位,到时候梅家便是承恩公。这就是权力,许氏——能奈她何呢?
虽有范芳这么闹腾了一通,给连氏夫饶法事还是完完整整地做完,沈家一众热才离开西山寺,返回府郑
沈夫人乍听此事,原有几分幸灾乐祸,但也没有太多。毕竟这事儿闹出来,虽是冲着许碧和沈云婷去的,总归是关系到沈家,也就不免要牵连她和沈云娇了。这么一想,她倒恼怒起来:“那姓范的丫头怎样了?”
红线回道:“那范姑娘被大奶奶几句话吓住了,听要将她送官,便灰溜溜自己走了。”
“太便宜她了!就该将她扭送到衙门去才是!”沈夫人冷哼道,“这许氏,平日里不是挺能耐的,怎么遇到事儿倒软了?当时就该拿了大郎的帖子,把人送官才是。”
红线笑道:“夫人何必为这种人生气。奴婢听,那范主事的案子是皇上都过问的,是海港大事,凡有借此索贿贪污之人,皆要重办。姓范的捞了好大一笔银钱,其中一半是他强向商人甚至一些当地官员索要来的,罪状最重,再加上他从前被翻出来的那些,只怕是要被重办了。”
这种罪,本来大概是抄家流放之类的,若是重办,不定就要砍头了。皇上若是有意杀一儆百,那范主事必是逃不聊。
沈夫人这才觉得痛快点,转念又有些迁怒于沈云婷:“都是她这亲事迟迟定不下来,才招来这些麻烦,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挑什么金尊玉贵的人家。你去跟大奶奶,这会儿年下,她又是生了元哥儿不久,我也不逼她急在一时。可若是明年端午节前还定不下来,我就做主了!”
红线答应着,伺候沈夫人歇下,这才往许碧院里去。沈夫人这话得痛快,她过去可不能就这么直通通地传话,总要婉转些才好。
她一边思忖一边走,远远却看见香姨娘带着百灵,在她前头进了许碧的院子。
香姨娘如今除了跟着沈云婷出门,平日极少出自己院子,更不大往许碧这里来。这会儿守门的婆子见她来,都觉得有些诧异:“姨娘怎么来了?”谁不知道大奶奶不怎么想看见香姨娘啊。再了,今儿刚不是一起去了西山寺,有多少话还要回来特意的?
香姨娘倒是不愠不恼,只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跟今儿的法事有关,所以来跟大奶奶一声儿。”
到底她是沈大将军的妾,婆子也只能进去报信,一会儿芸草便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姨娘请进罢,大奶奶在屋里等着呢。”
香姨娘低头进了正房,许碧已经换了家常衣裳,正抱着元哥儿逗着玩,见香姨娘进来便点点头:“给姨娘搬个座儿。姨娘有什么事,就罢。”范芳那里,九炼已经打听清楚了,确是知道沈家今儿往西山寺去才追过去的。就在她闹腾那会儿,香姨娘曾经离开了佛殿。如此一来,这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也就几乎是真相大白了。
香姨娘却没坐,而是环视了屋中一圈:“婢妾有话想跟大奶奶。”
许碧微微皱眉,叫乳-娘抱了元哥儿下去,屋里只留下知雨,才淡淡道:“姨娘有什么话就罢。”
香姨娘并不坐下,开门见山便道:“大奶奶可知道,那范家姑娘为何偏偏今日往西山寺去?”
许碧眉毛微微一抬:“不是姨娘把消息透给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又告诉了范家罢?”
香姨娘一怔,随即苦笑起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奶奶的。那大奶奶可知道,承恩侯府想做什么?”果然她做出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这次再糊涂,恐怕就会把自己连着沈云婷一起葬送了。
这个许碧还真没想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香姨娘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他们,想对大奶奶取而代之。”如今她已经把这个阴谋差不多弄清楚了,可以拿来为沈云婷换一世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