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咱们开始吧。”傅芷蕾坐直了身子看着她,但接触到她锐利的眼神后,竟然心里掠过一丝的心慌。
医生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早就已经开始了。”
闻言,傅芷蕾眉梢微挑,脸上尽显鄙夷之色。
心理医生一般都是计时收费,而这眼前的医生就这么迫不及待从她们刚进门开始就算起收费了?
庸俗!
所以,这江湖郎中好啊,正中她的下怀。
瞥见她眼底的鄙夷之色,医生也不恼,脸上的温和表情从未变过,“傅小姐的脸色很不好,要多注意身体才好,一般梦境都是相反的,如果做了噩梦,不要太在意,哪怕它给你的感觉很真实。”
“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傅芷蕾瞪大双眸看着,忽然似是想起什么般,“是不是沫沫告诉你的。”
“司徒小姐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是你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的?”傅芷蕾不解地问着。
“是的,你的脸上已经写明一切了。”说着,医生拿出一个像是红绳吊着的圆形状的小东西放在桌子上,“放松点,我们只是在聊天,你别把自己当病人,要记住,你不是病人。”
闻言,傅芷蕾不由得点点头,“我没有病!对,我没有病!可是彭哥说我有病,必须看心理医生……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是人都有压力的,只是压力需要舒缓,只要发泄出去了,那就没事了,所以你平时可以适当地找找朋友聊聊天,或者去运动一下,这样你会好很多。”
听着医生温和的语气,再看她脸上慈祥的表情,笑意盈盈的样子,竟然觉得好熟悉。
紧接着,医生拿起那根红绳,那圆形状的东西在她的眼前来回地晃动着,“孩子,你只是太累了,你需要放松,再放松……”
她的声音好似有一股蛊惑的力量,傅芷蕾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在圆形状的晃动间,她看到了医生那张慈祥温和的脸。
傅芷蕾怔怔地看着她,不时看着那晃动的东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奶奶……奶奶……是你么?你能说话了?”
“睡觉吧,孩子,在奶奶身边,什么事都没有,放心睡一觉,你实在太累了,睡醒就好了。”
“嗯,好,我睡一觉就好了……”傅芷蕾难得乖巧地说着,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晃动物体,身体放松地缓缓倒在了后面的睡椅上。
“你都做了什么噩梦呢?”医生循循善诱着,继续晃动着手上的圆状东西,锐利的双目看着傅芷蕾惨白如纸的脸。
提及噩梦,傅芷蕾的额头渗出一层汗珠,她脸上的表情痛苦,怔怔地说着,“我梦到云汐了,云汐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她是你的好友,活着不是很好吗?”医生问道,两人就像很平常的聊天一样。
傅芷蕾紧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越来越多,她拼命地摇头,“不行,她不能活着,她不能……但要是她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我肯定不会做噩梦的是不是?”
“嗯,但是她的确已经死了,你既然已经踏出去那一步,就不要再回头,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
“可是奶奶你不是说,我的前面是深渊吗?”说着,傅芷蕾的眼眶内溢出晶莹的液体,滑落在惨白的脸颊上,显得极其凄楚。
“但是你没有回头路了啊,孩子。”
“是啊,我不可能再回头,所以,奶奶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知道错了!芷蕾知道错了!奶奶……”
傅芷蕾的哭声撕心裂肺般凄惨,她拼命地摇着头,脸上的液体已经分不出是汗珠还是泪水。
“别哭,放轻松,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这只是一个噩梦……”
“真的吗?云汐也没有死,你也原谅我了对不对,沫沫也原谅我了对吗?”
“对,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放轻松睡吧,孩子。”
“好,我听你的,奶奶,我都听你的……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可是我不能去看你,我也好痛苦的!”
“那为什么不去呢?”
傅芷蕾的泪流不止,“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看到我就会生气,就会发病……但是我真的好想你的,奶奶,真的,我很多次都去看你了,但是我不敢走进去……”
“你都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会不会被原谅呢?”
“怎么可能呢?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对不起沫沫,对不起云汐,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孩子,奶奶是不是从小教育你,做错事没关系,只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但是我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呢?”医生追问着,抬首看着刚刚悄悄走进来的司徒沫,两人对视一眼,她点了点头。
两人定定地看着傅芷蕾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就等着她说出杀了云汐的话。
但是这样的话,在傅芷蕾这么多年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排斥,心里潜意识也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
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是在催眠心理治疗的状态,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司徒沫忍不住要出声追问,却被医生制止,朝着她摇了摇头,对司徒沫做了个“嘘”的动作。
医生开口继续问道,“云汐是怎么死的?”
闻言,傅芷蕾紧闭着双眸,死死地揪住衣服的领口,似是看到了什么,她拼命地摇头,脸上的表情痛苦,“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她在梦里跟你说什么了?”
“她……她说她恨我……”傅芷蕾的哭声渐渐由抽泣到放声,就犹如压抑了很久很久一般,撕心裂肺,让人听了都被感染着那股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