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章走到了篮球架子下,今天下午好容易雨停了,三队内部打了一个训练赛。结束之后,他给自己加了三百个跳投,训练量够了。
他把球衣掀起来擦了擦汗,低头把放在篮球架柱子后的手表捡了起来,这个位置篮球无论如何是砸不到的。
咦,这里有个大信封,他有心在这里等一会儿信封主人,一看时间,快吹熄灯号了,篮球场上已经没人了,没办法,他一手拿着篮球,一手拿起文件袋向宿舍楼跑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很快进了宿舍,把篮球往队里一扔,随手打开了大信封,看看有没有相关信息,好赶紧还给人家,别误了事情。
信封打开了,里面是一摞文件,都是复印件,第一页用毛笔写着入伍材料几个大字。正看着,王含章忽然感觉对面有人在看他,抬头一看,对面两个人迎着他走了过来,这不是那个纠察吗,他来我们队干什么。
纠察陪着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子,看着王含章,还在中年男子耳边说着什么。中年男子不知道为什么面色非常难看。
王含章忍不住对着纠察笑了一下,挺长时间没见了,没个人老跟在后面,还真有点若有所失的感觉呢。
看到王含章的笑,那个纠察恶狠狠地冲着王含章晃了晃拳头,中年人面色更难看了,不过好像强压着对着王含章笑了一下。
王含章有点尴尬,勉强回了一个微笑。突然想起来,这个中年人好像是原来的军务处处长黄群,因为胳膊刀伤事件见过一次。不过这笑真是比哭还难看,他在心中嘀咕着,一侧身,和这两个人错了过去。
王含章跑回宿舍,十四班的兄弟们都已经洗漱完了,躺在床上吹牛。他把大信封往枕头底下一塞,拿着脸盆跑向洗漱室。
等他回到宿舍,正好熄灯,算了,明天再说吧,王含章太疲惫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黄群今天也是没事干,黄凯去北京参加培训,妻子就懒得做饭,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吃点。他晚上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让他儿子名声扫地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样子。
他知道王奇认识王含章,就打电话叫来了王奇,没想到在三队外面转悠了一阵,没看到。他和队长王挺军早就认识,索性到王队长那里喝了一晚上的茶。
王挺军对王含章和黄凯的恩怨只是隐约听人说过,他也不感兴趣,两人喝了一晚上的茶、吹了一晚上的牛,谁也没提这事儿。
黄群没想到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王含章,更没想到的是王含章手里拿着的文件,他太熟悉了,那几个字是他亲笔书写,那份材料就是黄凯的假入伍材料。
当年他还是兵员参谋的时候,各种制度不健全,也没人检查,他一时贪欲之心没压住,就用黄凯的名字偷偷办了这套入伍材料。
前几年,管得严了,他又办理了一套退伍手续。他自觉这件事天衣无缝,不可能有人知道,有时候想起,还洋洋得意呢,可,可,怎么可能,怎么会到了王含章的手里。尤其是王含章对着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笑,他想表达什么?他又想要什么?
纠察王奇看着黄群,他眼中的黄群从来都是意定神闲、从容不迫,可今天从三队出来,就神不守舍,两次下台阶差点摔倒。
黄群挥手示意王奇离开,自己一个人匆匆地回了办公室。
他没有开灯,直接重重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他并没有想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先来办公室,在他漫长的部队生涯里,也许部队、办公室,更能给他安全感。
我的仕途,我的美好生活就要从此终结吗?他仿佛看到了纠察大步向他走来,下一刻,是妻子哭泣的眼睛和儿子绝望的眼神。
不,我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我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怎么办?王含章拿到了他的筹码,他会怎么做,一定会跟我提条件,他会提什么样的条件?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回答?他要是不提又怎么办?
他有我的电话吗?应该可以查到。黄群看了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十一点了,今天不能做任何事情了,明天周末,我要先联系王含章,我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