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含章就这样开始了他的修理厂生活,唐岗教得认真,他学得认真,从做计划开始,确定工作内容,安排工作进度,拆件检查和校验,他白天跟着唐岗学,晚上回去翻教材,整天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个活怎么干,明天的工作还有什么遗漏,需要协调什么人来干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修理厂飞机车间基本的工作,他都能拿得起来了。
什么拆油泵、拆作动筒、甚至一次把附件机匣都拆了下来,那天修理厂董厂长也在,他笑道:“发动机附件机匣,就连我干了十多年了,也不过只拆过几次,王含章居然就碰到了一次,这也是运气。”
说着又对王含章说道:“你别看田大膀在外场牛,你问问他拆过附件机匣没有。”
王含章听了,也有些沾沾自喜。
王含章在给王思怡的信中这样写道,写信是王思怡提出的新要求,写信并不是不打电话,是在打电话的同时,还要写信,这样更浪漫。王思怡说,她最喜欢一回到宿舍,宿舍阿姨在楼道里喊,王思怡,你的信,她的心就会高兴地快要蹦出来一样。这跟接电话完全不一样。
他写道:我到了部队,并不顺利,也许是由于我的运气,也许是由于我的性格,我碰到了不喜欢我的机械员和不怎么喜欢我的机械师,还有一个抗上的分队长,还有可能因为某种误会已经被领导贴上了不懂事或者有些抗上的标签。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年轻的时候多遇到些挫折反而是好事,一帆风顺的日子也许会无趣许多。
领导安排我到了修理厂之后,环境相对简单,每天你要考虑的只是你的工作,你接收了一架飞机的定期检修任务,就要计划好,需要几天完成,每天要完成那些工作。当然,你要给工作留一些冗余,要防止工作中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拆液压泵的时候拧坏了安装螺栓,装作动筒的时候怎么也装不上,至于砸伤了手指、碰了头、伤了脚,相比较而言只是小事。
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字比我以前的水准大大不如的时候,不要太过于惊讶。总比你现在看到我头缠着绷带、一瘸一拐的时候的惊讶要好的多的多,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头碰了马刀天线,我的脚被黄飞宇推发动机梯子的时候压了一下,我缺了一个副词,狠狠地。当然,他跟我诚恳地道歉了。
劳动是快乐的,我现在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我发现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不断对一些字词会有更深刻的理解,当年你学这些词的时候你认为你理解了,但实际你并没有。只有当你身体力行的时候,在某一刻,你突然感觉理解了这个词,是真的理解了,那么你才是真正的掌握了这个词。
我最近理解深刻的一句话,劳动是快乐的,干活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我把这句话说给我妈妈听,她一定会捧腹大笑的。可干活的时候,真的是快乐的,你的脑子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比如谁对你有意见,比如各种烦恼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你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情。而只有这样,你全力以赴,你集中精力,才会把事情考虑得更全面,把工作做得更好。
你可以理解,我只是个沙漠中鸵鸟,遇到风沙把头埋进沙子里。但劳动确实是我当前逃避的一种方法,也许你也可以认为是我疗伤的一种方法。
不管怎么说,我在劳动中享受快乐,我在劳动中会慢慢变得更加强大,我会回去的,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当然,这也许是我阿Q精神的臆想。但我坚信这一点,我会在适当的时候,重新出现在那些不喜欢我的人的面前,告诉他们,你们是错误的。
正确的人有且只有我一人。
爱你的王含章。
还有这封信千万不要被第二个人看到,我会脸红的。
还有我碰到马刀天线的头和被压伤的脚已经接近痊愈状态了,实际上我认为已经痊愈了,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