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昭痴愣望向皇后,她说了什么?她说不?
“借本宫之手,摧毁沈嫔,然后弃同盟不顾,再与本宫为敌吗?”
“正因皇后谋虑深远,所以沈嫔败局已定,她至今都未疑过红佛手钏,我才会向你先行道喜。”
“看不出来原来元妃如此信任本宫。”皇后语气带着挑味,她向前倾身,当倾过来之时远处的沈庄昭宛若闻见缕缕淡香,是椒房殿的常年熏香。萦绕在屋内,生生将她从屋外染上带进的冷冬寒气裹住,至时沈庄昭才意识到,这个地方,充满了皇后的气息。陌生的,敌对的,新奇的女子熏香。
此人……果然危险。
她呼吸竟显紧张,皇后愈离她近,就愈仓促不安。
宅邸里,大夫人与沈府长辈,未少同她提起萧家嫡女做皇后的威风与手狠。
深宫内,唯有太后这般摄政人物才能压制得住皇后,就别提各殿里普通京城贵女了。
不。沈庄昭直面气场强势的皇后,她如今已是皇妃,皇后再想对她动手脚,可得顾及自己的身份。
“沈淑昭以太后谋士起家,你入宫前,她对本宫的母家出手可不少。”皇后声音阴冷,前司直李崇的死她永远不会忘记,三番几次出宫只为打断他们的计划,又造起舆论压势,逼得他们被迫放弃此计。可李崇仍是死了。不用多想,他的人命肯定与沈淑昭与太后有关。“她的城府与年龄毫不相符,很有久居深宫多年、看透太后手段并加以利用增强的臣子做派。”
评价之高,沈庄昭始料未及。
“本宫行此次宫寺谋之前,就抱有八成失败,二成得手的准备。元妃,你太信任本宫,也太看低你的庶妹了。”
她被皇后说得无法回话。
“红佛手钏只是引钩,元妃,你难道不想和本宫一起好好试探,她的实力强至何等地步吗?”
“太后奉她以谋士,皇上喜她为宠妃,她的实力……其实早已经强至六宫无人能及。”
“你也知事情就简单多了。其他妃嫔还尚未意识到宫中来了怎样可怕的人,唯你我二人明知,再不联手相抗,岂等到她灭除他人,即将轮至我们头上才行之?”皇后的话语仿佛渗透不可抗拒的诱力,她说话时,双眸神情冷峻睿智,深刻的落在了沈庄昭心里,“元妃,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彼此,是她。”天色全黑,暗里的皇后只凭殿外一盏烛灯映照,可不仅没有失色,反而显得鬼魅许多。
面对面。狭小殿。
扑面绕身胭脂香味。
皇后的聪慧及美丽,展示无遗。
沈庄昭刹那心慌意乱,她刻意镇静道:“在她未彻底倒下前,我会同你一齐携手。”
“皇后娘娘——”此时屏门外传来大长秋的声音,“戌时晚膳已至。”
原来她还未用膳?沈庄昭心中诧异,她凝视置身黑暗里危险的皇后,随后忙心虚撇开视线道,“即是晚膳之时就不便多扰,我先回宫了。”
“且慢。”书案后,皇后唤住了慌不择路想逃离的她。
回头,那冷美人站已起了身。
她唤我作甚?
沈庄昭预感皇后有后事同她商议。
“你应是……才从宫寺过来的?”
点头。
“本宫正好也未用膳,你留下吧。”皇后脱口而出后,自觉失了仪态,她怎能邀请沈府的嫡长女共同进膳。这是不容允许的,她在想什么?
“嗯……”对面的绝世美人却陷入了考虑。皇后愣住,她竟真的在想。
其实皇后的邀约,她下意识是拒绝且害怕。
可若之后真是在论事呢?她怎能留给皇后一个怯弱的印象。给自己找足借口后,沈庄昭硬气道:“劳烦皇后多添一双银筷了。”
留下。
是彼此都未料到的事。
一个暗中惊奇,一个后悔太快。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的留下了。
“我先去偏殿。”沈庄昭抽身走出书房,留给皇后冷冷板着脸的最后印象。其实她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皇后生活的气息太浓郁了,从这头,到那头,她仿佛陷入了对方平日的生活碎片里,夹在其中。她想要走,想离去,皇后给她的感觉是危险的。
待她离去后,大长秋从候在外的长廊走入,想来是听了许久。
“娘娘明智,奴婢方才在外面站了会儿,听见娘娘劝说元妃联手的事,心中无比钦佩。”大长秋扶主子慢步走过去,“她哪里会想得到,咱们的真实意图,其实是逼她对沈嫔动手呢。”
皇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觉如梦似幻。
即使她的面上什么也未表示。
“元妃到底还是才从府中过来的,太年轻了些。沈嫔是太后侄女,以娘娘的了解,天子不定会喜欢她。可后来大公子求娶,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宫妃,真是耐人寻味。恐怕不止元妃永生不会看透,就连太后可能也不会看穿——沈嫔她,极可能,是被皇上收为谋士了……”
嘴被手背覆住。
原来是皇后。
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
“元妃未离宫,少言谨慎。”
“是。”
“备好两双银筷。”
“是,嗯?”
“元妃晚膳留宫。”
大长秋询问尚未抵至唇畔,皇后就在殿门前消失了。看来她没有想解释的想法。
只剩大长秋背影茫然。
椒房殿偏室,晚膳摆上小方桌。
明亮比之书房更甚。
沈庄昭坐在对面。
表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