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宁越紧紧抓住被汗水打湿的薄被,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不止,脑海中还在晃动着光怪陆离的画面,久久不散。
在黑暗中瞪大的莹绿色双眼,手中滴落着鲜血如同哭泣的剑刃……
“为什么,明明都过去了,还是忘却不了?”
仰头一叹,他余光的一瞥中,窗帘的缝隙中传来了晨曦的阳光,温暖不足以驱散夜晚遗留下的淡淡凉意,但也足够明亮。
推开窗户,明媚的早晨已然到来,婉转的鸟鸣声时高时低,也在诉说着又是全新的一天。
简单梳洗过后,宁越刻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弟子长袍,将佩剑背负在身上系紧,又照照镜子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出门。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自然要郑重对待。
对,今天会是一个好日子。
至少在踏入大殿之时,他仍然是这么想的。这一路上走过来,不少宗门弟子对他指指点点、目光闪烁不息,这些他都不在意,过去的十余年里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当来到这集结了七个宗门即将举行庆典封赏的大殿之时,他却依旧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周围投来的目光很是不善。
不是嫉妒,更不是羡慕,而是一种冷眼讥讽,甚至在嘲笑与不屑。
云虚剑阁声名远扬,周围十几个中小型帝国都有王孙贵族派年轻一辈拜入宗门历练。他作为内门弟子之一,却出身最为卑微,一直遭受排挤。
但是今日,那样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宁越这些天来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为何,他们的态度还是如此?
别的不说,内门弟子席位之上,本应该属于他的座位竟然已有人坐在了那上面。
“林师兄,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宁越尽可能口气平和地说道,这里除去云虚剑阁的长老之外,其余六个宗门甚至周围的不少帝国都是派了人来,不可无礼。
“坐错位置了?没有啊,这就是我的位置。”林师兄鄙夷一笑,擦了擦鼻子,哼道:“难不成,你这个宗门败类还想继续坐在这席位上不成?”
“败类?”
宁越眼神一变,口气阴沉了许多:“林师兄,说话是不是要注意一点分寸?”
“分寸?哼,对你这种败类而言,没必要!”
此话一出,林师兄身旁数名弟子也是纷纷响应,望向宁越的目光里充满了冰冷与鄙夷。
“林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怒声一喝,宁越的声音很是响亮,以至于一时间盖过了整座大殿里的议论纷纷。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下一刻,长老席上一名秃头老者起身,抬手一指,喝道:“孽障宁越,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此张狂?”
宁越眉头微微一皱,终究还是拱手行礼回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林仲师兄辱骂我在先,我宁越可能确实言语失当,但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好一个何错之有!我且问你,上月十三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那名长老冷冷一喝,眼中愠色涌现。
上月十三?
宁越神色骤然一变,淡淡的恐惧在眼中浮现,一闪即逝之后,在这些天里噩梦里想要躲避的记忆再一次流动在脑海之中。
三个月前,北去五百里的雾霭山脉之中,一只魔兽因未知原因实力暴涨,一夜间竟然屠灭三个山村,所至之处血流成河,残肢堆积如山。而后更是嗜血成性,公然进攻帝国城池,守卫士卒越是抵抗顽强,它越是制造更多更残忍的杀戮。
终于,以云虚剑阁为首的七个宗门一同出手,布阵伏杀凶兽,但低估了它的实力。
阵破,数百人伤亡,凶兽带伤而逃。
追逐数十日,几派长老弟子皆有损伤,无功而返。
最后,将凶兽头颅带回来的却是他,孤身负剑,衣袍褴褛染血呈现殷虹之色,连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是如何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
回到山门的一刹那,宁越昏倒了,却在笑。
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扬眉吐气,在云虚剑阁不再遭受别人的冷眼。
从回忆中醒来,宁越诧异道:“一切事宜,我都禀告给过诸位长老了。不过既然三长老再次问起,那名宁越自当回答。那一夜,我发现了受伤凶兽的踪迹,一路尾随,趁其劳累熟睡之时偷袭,但是未能成功一剑毙命,苦战半夜,终于半招险胜。”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谎话连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