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暗青色雕像静静在地宫的尽头处,周身累累裂痕近乎要将整体身躯撕裂支离破碎,若不是事先舒括有所说过,宁越会真以为这完全是岁月流逝所刻下的斑驳痕迹。仅仅这样隔远一望,除去古朴之外,倒也感觉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人去了。若想在这座地宫尝试去习得翼狩诀,必须独自一人前往,将手按在雕像上,细细去感悟。”
抬手一指,带路的舒括已然止步。
“那好,劳烦各位等待于此了。”
宁越点了点头,纵身一跃从高台上跳下,快步穿过这座空旷的地宫。寒意更盛不提,明明是位处山腹之中的尽头,却依旧迎面传来缕缕微风。最初进入之刻并没有,直到他独自一人迈入这深处起,怪风堪起。
果然,此地有古怪。
心中暗暗一凛,从昨日闻得翼狩宗的传说开始,他就清楚今天的尝试接触必然不会是一件易事。一直以来的罕有传承,地宫的古怪,还有身后舒括几人踏入此地之后的脸色低沉,都能隐隐察觉到这里的不太对劲。
格调过于压抑与昏暗了,前方的雕像明明是振翅雄鹰之状,却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深处。这里,断然不会仅仅只是一处武学传承之地,必然还有其他含义。
对于那些隐情,宁越猜到舒括很可能了解一些,但对自己选择了隐瞒。大概,这也是交换的代价之一。
镇宗秘传武学,就算因为无人可以延续,就转交外人换取眼下的利益。怎么看,都过于草率了。
“舒宗主,你到底算计了我什么?又或者说,你到底在我身上……察觉到了什么?”
风更冽,寒意森然仿置冰窟之中。然而,宁越迈出的步伐依旧坚定,最后十米距离,身形微微摇晃,亦是来到了地宫的最末端,雕像下方底座石台的正前方。
回首一望,他望见了舒括在颔首,还有舒全几人脸上的淡淡惊诧。
没有言语的交流,不知是呼啸过于凛冽的风将传来的话语遮掩,还是舒括并没有提醒的打算。重新转身之刻,宁越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踏上底座石台,右手探出一抓,五指摊开抵于裂痕累累的雕像之上。
触感很冰冷,在裂痕之下,传来了丝丝气流与寒意……以及,一丝令宁越心中莫名一颤的杀气。
刹那间,他身形微微一颤,转瞬之后,再次凝固,整个人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停滞在原处,静静处于雕像之前。
这一刻,风停了。
原处,舒全的嘴缓缓张开,眼中震惊之色更盛。
“宁越他竟然……这么轻松就停住了?”
翼狩宗的弟子,能够达到雕像所在石台的只有八成,能够稳住于石台上的,仅有六成。就算是那六成,基本人人都是一番剧烈挣扎之后,喘息着堪堪抱住雕像一角,勉强停下。
一旁,舒缇轻声嘀咕道:“他给我们的震惊,什么时候少过?静静看到最后再说吧,我很好奇,他在感悟中所看到的,到底会是什么?”
舒括点了点头:“嗯,我也好奇。当初我所看到的,所接受的传承,绝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但愿我没有看错人。”
……
风冽如刀,划动在脸上除去寒意,还有丝丝刺痛。呼啸旋动之声萦绕周身,除此之外,再也听不清其余声响。
疾风迎面席卷,宁越很是勉强才睁开了双眼,赫然发现眼前所见已不再是先前的山腹地宫,而是一处万丈悬崖。更加震撼的是,自己并非立于峭壁之上,而是悬浮于虚空中。
身侧不远处,一棵古松扎根峭壁之上,横出于半空,姿态苍劲有力。而在那树枝之上,竟然还有一道人影!
一袭褴褛长衫于风中颤动,身形半伏,左掌按在树枝之上,右手倒持长剑挡在身前。在他脸颊以及后背左侧,几道血痕触目惊心。
“这是?”
心中骇然,宁越急忙环顾四周,所见皆是云雾缭绕,此地能望见的生灵,只剩自己与那道人影。
“幻象?”
他很清楚,自己断然不可能悬浮于虚空,而且以现在的角度,那道人影也不可能看不见自己,之所以无动于衷,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同一时空。现在眼前所见,极有可能是记载于雕像之中的往日发生之事,寄宿在特殊载体之中,恰好被他所触发。
只是,若说是幻象,这风,这寒意,太过真实。
不再去多想,宁越已然明白,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的,真想知道一切缘起缘灭,唯有一个途径。既然往昔之事重现于眼前,又被刻意记载,那么答案自然就在其中。
“让我来看看吧,与翼狩诀一同沉睡在这里的,究竟还有什么……”
忽然间,冽风呼啸更疾,一股汹涌俯冲气流凌空落下,层层云雾在啸动声中瞬间破裂。瞬时间,一道黑影贯穿云层而落,凛冽杀意席卷于狂风中。
同一刻,伏在古松上的人影动了,蹬起跃入半空,挥剑出手的瞬间,一阵气流从他身后喷涌腾起,隐约中,竟有一对幻化羽翼浮现。然而,伴随着幻化羽翼一颤,轮廓破碎消散,但跃出人影借助冲击余势,在空中舞动。
剑锋所向之处,赫然是凌空落下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只鹰型魔兽,深棕色的羽翼末端还带着一丝暗金纹路,弯喙利爪皆带血色。御风凌空而落,气息中霸道与凶狠疯狂降临。
风为刃,利爪撕裂虚空,凌厉攻势骤然而成。仅仅只是一抹震击于虚空中的余波,宁越便溃退数十米,强烈的气流让他本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