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自己究竟为何而活?
过去的数百年里,羽茱一直在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从头至尾,没能得出过一个准确答案。
今夜,又是满月,惨白色的皎洁月光洒落在天地间,数百年来,她所熟悉的一切事物,唯有这一成不变。其余的一切,只能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独自坐在屋檐上,羽茱随手抚摸着已经被染成浅灰色的羽翼,指尖触碰下传回的柔软感,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象征着天翼族忠诚的那抹洁白,再也回不来。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虚伪的效忠其实早该抛弃了。
“哼,堕神之所以成为堕神,根本不是天神界传闻的那样,全都是过度追求力量而去染指禁忌的魔族之力。只不过上位的神王为了巩固天神界的威严,既然滥杀,也不可能放过,全部一视同仁进行剿灭罢了。对此有所不满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却不知道其余愿意一同反抗天神界的同伴,如今散布何方?”
冷冷一哼后,又是唏嘘一叹。仰望着当空满月,羽茱不由回忆起曾经在天神界,自己娘亲搂着自己第一次赏月时的情景。只可惜,所有温馨,不过一场幻梦。天翼族作为天神族巩固统治的杀戮兵器,根本不需要温情。
在那之后,那次被发现之后,原本温柔的娘亲对她也是保持着一脸冰冷,几年不过见上一面。但是,她一点也不怪罪自己的娘亲。因为被发现后,受到责罚的不是她娘亲,而是她。为了保护她,娘亲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直到最后一次见面,已是阴阳两隔的分别。对于战功显赫的天翼族,葬礼出奇地简单草率。对于天神族的上位者而言,可能是有些惋惜,所惋惜的不是天翼族的逝去,而是手下一件兵器就此缺失。
从那个时候开始,羽茱恨透了天神族,放纵自己于无尽的屠戮中。天翼族做事,从不问对错是非,只需要神官给她们时限、地点以及目标,即可。
现在,从迷惘中醒悟之后,她猛然意识到,这一切同样也是天神族的阴谋。受尽不公对待,逐渐变得冷血无情而残暴的天翼族,自然是最好的屠戮兵器。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在要击杀的目标上,是她们唯一能够爆发压抑情绪的时候。
至于反抗,根本不可能的。就好像上一次她在封印神殿被剥夺了力量一样。天翼族强大的实力,如若失去了天神族背后的支撑,将不复存在。而与羽茱现在一般,靠着堕神的姿态继续存活下去,又将成为天翼族后继者追杀的目标。
从一开始,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天翼族的悲催命运已经注定……
“不知道,迈出了这一步的我能够反抗数万年来天翼族无法逃脱的命运,到哪一步?”
苦笑一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她再望了眼夜空中一成不变的满月,再摇了摇头。
忽然间,羽茱娇躯微颤,一纵起身,本能警觉惊起。一股极度不详的气息伴随着剧烈的颤动,传递而至。而且,就在自己脚下。
“什么时候来了?我真是失职,和宁越主人说过了负责警戒,竟然出了这么大动静才回过神来!”
俯身一冲,后腰处双翼顺势一展,羽茱御风而下。霎时间,她眼中惊诧更盛。
竟然——剧烈的颤动与那股让她都隐隐感觉到忌惮的气息,来源正是宁越与芷璃所在的房间!
嘭!
没有多想,破窗而入,迅疾瞥视的第一眼所见的是疯狂波动的淡金色涟漪笼罩之下,整个人气息截然不同的芷璃。
以及,似乎受了伤被震击到另一角的宁越。
“宁越主人,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询问中,羽茱再察觉到一股尖锐寒意逼近,瞬息掀手一格,破碎的虚空中交错出一对幻化剑锋,骤然布下防御。
乒——
仅一击,双剑破碎,一抹淡金色状若火焰的半透明剑锋贯穿而至。啸动的凌厉与激荡剑风,让羽茱再是一凛。
“涤罪圣刃,竟然还拥有古神上位神官的刻印?”
铛!
反手一抽,深紫色长枪浮现虚空,格挡的瞬间亦是抵抗不住剑气的冲击,应声而断。但是借助着这一次碰撞,羽茱顺势拉开了身形,双翼一振之下,数圈涟漪泛起,撕裂虚空。律属另一个虚无空间的间隙缺口中,冰冷的兵器连绵出射。
“羽茱,手下留情!”
“宁越主人,你好歹看一下情形再开口!现在是她想要我们的命!”
单臂拽住宁越手腕,羽茱左侧羽翼一横,卷动劲风瞬间将整面墙壁击成粉碎,而后蹬起一跃,带着对方一同腾入屋外夜空。
铮——
剑啸,淡金色剑光顺势一划,从整座房屋中穿出斩击。紧接着,轰隆声暴起,三层楼的房屋最高层被彻底撕裂掀翻!
断壁残垣的废墟中,芷璃扭头一望,染上一抹淡金色的双瞳很是空洞迷茫。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手拽着宁越将其拖在半空中,羽茱急忙发问,现在芷璃展现出的实力她并非敌不过。但是,没有把握在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将她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