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越苦笑一声,而后神色严肃。
“当年我拔出那柄锈迹斑斓的尘封之剑时,确实没做好准备将面对后来那么多超乎想象的历险。后来,我身处边关战场,面对千军万马,也只是认为自己终究不过一个过客,为了同伴,为了在我无处可去之时收容了我的国度,尽一份力而已。甚至在被十二神殿追杀,不得已逃入魔界,卷入了轩刻帝国的皇权之争时,仍旧认为自己归根到底还是闲云野鹤,只是抱着帮助朋友的心,身入局中……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无论我先前如何看如何想,往后的目标都将坚定不已。我需要那个身份,渴望那份权力。不然,我心中的那个梦想,终究只会是一场幻梦。”
“但是,你还是没准备好。最简单的一点,慈不掌兵,你好像根本学不会。战争注定有牺牲,权谋之下亦是累累尸骨。不舍得付出代价的小打小闹,成不了大事。以一己之力的武勇颠覆全局战场,我承认确实存在那样的强者。可惜,你还差太远了。况且,掌权的上位者也无需自己动手。只需要知道,派遣谁去能够用最小的代价,换得最满意的战果,这就够了。这一次,面对这个局,你给出的答案我原来还觉得马马虎虎。现在看来,一塌糊涂!”
凑到了宁越跟前,弦川再狠狠一瞪,继续说道:“若是没有那个暗中助你的家伙,你可就栽了。而且好像,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即是说,这一局全凭运气。我承认,以一己之力拼杀,换取身后弱者的存活,确实算是一件挺高尚的事情。但是,那依旧只是逞匹夫之勇。况且,以你的身份那么做,更是过于轻贱自己的性命。你就没有想过,万一这一去不回,你的雄心壮志,你的梦想,都将成空!披坚持锐是为将,统御大军谓之帅。而你则是应当稳坐后方,统御将帅的最高掌权者。”
“那么,前辈到底是将,还是帅呢?”
谁知,宁越毫不避让,正面对上弦川的双眼,淡淡反问。
弦川一怔,随后笑道:“我是什么,重要吗?”
“据我所知,前辈当年数次面对败局,都不肯舍弃身陷重围中的同袍,往复奋力冲杀,将麾下每一兵一卒都尽可能活着带离战场。那份驰骋之姿,背后传来的阵阵惊雷般的呐喊声,前辈应该不可能忘却吧?所以,为何又要来说教我呢?”
“因为,我赢了荣耀,却输了权谋。我自诩天下无双,却仍旧阻止不了桀骨超早已显露出征兆的阴谋,断送了先帝大好江山。所以,我不希望有望成他继承者的你,也走上那一条旧路。”
说到这,弦川略带不屑最后瞥了一眼宁越,转身离去。
“不过,也许你成为不了那位继承者。至少现在来看,你不够格。”
宁越沉声应道:“嗯,我还差得很远。也许我的方法相较这残酷的世道来说,太过理想化了。但是,那就是我的作风。就算要变,也是基于那之上。为将,为帅,乃至为王,我会一步步学的。前辈的经验之谈,我尊重,但不代表完全遵从。”
步伐似乎稍稍一滞,在弦川嘴角边,隐隐闪过了一丝微笑的弧度。
次日,下午时分,宁越跟着弦川率先返回了后者的那座别院。至于弓舟,则是负责带着响颖北的庄客与徒子徒孙,与安排好的帮手半道汇合后,再一并前往计划好的安置地点。
当然其中的一点,亦是为了叫弓舟与响颖北再多接触一下,缓和关系。
晚饭之后,宁越按照弦川的要求,来到了他的书房。桌案之上,已经堆好了三叠书籍,新旧不一。但是,全部都保养得很好。
“武学,兵法,权谋。这些都是我收藏中最为精髓的几本,也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不过,一次只准取走一类。所以第一次,你打算看哪些?”
扫了一眼之后,宁越没有多想,抬手按在了武学的一类上。顿时,弦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还是想着武学?以你一己的武勇,如何颠覆泽瀚帝国乃至魔界当今的局势?”
“前辈说过,我应该做的是统御王侯将相的掌权者。那么,兵法交与帅,权谋交给相,我并不需要知晓太多。所需要的,是如何镇得住他们,让他们心悦诚服。而其中,最简单的方法还是用武力,就算不能收服太多,也至少能够自保,不被他们反伤。我与前辈的赌约结束前,还希望前辈不要过多干预我的选择与做法。”
“行,我不干预。不过记住了,你的时间只有一年。”
“我说过的,半年就够。”
说罢,宁越抱起那一叠武学典籍,稍稍点头致意,随即离开了书房。
夜,深了。
躺在床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床铺两侧散落着翻开的数本武学典籍,宁越略显疲倦地合上了双眼。
弦川整理的这几本都是货真价实的精髓,并没有直接记载任何一种高阶武学,而是心得与经验,不同类型兵器,不同擅长战法的强者之间,对决时的博弈。其中,也穿插了一些战法典型的武学的大致描述,使得整体看上去并非空洞的纸上谈兵。
但是,终究还是过于概念化,一时间难以全部咀嚼吞咽。况且泽瀚帝国的文字他可以看得懂,可阅读起来终究思维上还是有一个翻译的过程,理解因此也相对缓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