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吱呀吱呀响着的两节兽车从醉宵阁后巷驶出,堆放在车上的十余桶泔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混合气味,酸中带臭,嗅上一下绝对叫人不由捏紧鼻子。
对于这样固定出没于此的兽车,暗中盯梢的军士自然不愿搜查,直接放行。
不远处的角落里,宁越望见这一幕,心中彻底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去兽车的必经之路上寻得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将纳兰芙烟从倒扣的那只泔水桶中带走就好。
想着当醒来的纳兰芙烟听到这个计划时,连连摇头拒绝,却最终还是妥协了的模样时,他到现在还忍不住发笑。
之后的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半路上成功接应,只是离开了兽车与泔水桶后,面色苍白的纳兰芙烟还时不时撩起自己的秀发嗅上一嗅,一脸的嫌弃。
“等一下安置的地方,应该可以沐浴吧?”
“应该可以吧。只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你确认一定要沐浴吗?”
“必须!一定!还有,这套衣服也必须扔了。”
客栈自然是不能去,宁越寻得的是从修峰口中问出的一处落脚点,燕歌城中一处偏僻小院。屋内落灰很重,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人居住。不过好在,各类家什还算齐全,准备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不成问题。
然而,当纳兰芙烟看见总共有三只浴桶时,无论如何都表示,必须三只桶全部备好热水,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宁越只得照做。看着对方还有余力与自己争吵,应该是开始逐渐恢复了。毒素已除,又有灵药相佐,以其星极境的实力自我愈合能力,应该用不了几天就能行动自如。
很快,氤氲水雾腾起在狭小的隔间中,宁越背靠着隔门,听着水花溅落声,静静守护着。
脱下的衣物全部堆在一脚,至于更换的,贴身的内衣从璧汶那里带了一套新的出来。而外衣,纳兰芙烟可不愿再穿醉宵阁的那种风骚服饰,好在这屋中的柜子里也翻出几件粗布衫,将就一下问题不大。
也许是这样的等待过于无趣,而时不时传来的水花声又一定程度上扰乱着宁越的心境,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反正你还需要一些时间,不如我去给你买几套新的衣裳吧。那种粗布衣衫,又放了挺久的,我担心你穿着不习惯。”
“放心吧,我没那么讲究。不要以为我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也许我的过去,比你经历得还要苦。”
“那些衣服,就只有几件,也不一定尺寸合身,不是吗?”
“那么你去买,又知道我的尺寸吗?”
被这一反问,宁越有些哑口无言,心中盘算了几次之后,再回道:“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吗?而且当初在利维坦埋骨地,基本我也都看惯了,大致尺寸还是能够估摸出来的。”
“宁越,你找死!”
顿时,隔间中还传来一声剧烈的水花溅落之音。显然,纳兰芙烟因为刚才的玩笑话,动怒得不轻。
急忙不再言语,宁越自知彼此的关系虽说亦敌亦友,在生死关头能够背靠背相互依靠。但是放在平日里,仍旧算不上亲密,有些带着少许恶趣味的玩笑话还是不太适合。
然而在那之后,隔间里出奇的宁静,竟然连之前时不时传来的水花声都没了。
以为是对方在赌气,宁越也索性不问。但是又过了片刻,他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抬手敲了敲隔门,问道:“纳兰芙烟,你还好吧?”
没有回应,依稀之间,隐约可以听到一个很是轻微的呼唤声。
再敲了敲门板,宁越最后手掌按在了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再道:“纳兰芙烟,怎么了?我要进来了,可以吗?”
仍旧没有回复,他心中暗叫不妙,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开了隔门。
隔间里,仍旧氤氲萦绕,湿润而温热。
其中的一只浴桶中,纳兰芙烟瘫坐着,娇躯在微微抽搐着。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再次裂开,而且可以清晰看见一缕缕诡异的紫黑色游弋在其经络中,突兀在雪白的肌肤表面,煞是狰狞。
好在,她脑袋是靠在了浴桶边缘,不至于浸入水中,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微微颤动的樱唇下,勉强发出一丝声响。
“失礼了。有什么话,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上前一把从浴桶中抱起了不着寸缕的纳兰芙烟,宁越的手指触碰到那温热滑腻的肌肤时,心中不可避免得闪过一丝躁动。
强忍着那股本能的冲动,他一把抽过侧面的浴巾给怀中女子随意擦拭几下身上的水渍后,一路小跑将她送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上。
雪白的娇躯基本从眼前消失,他也多少平静了一些,伸指一点按在开裂的伤口处,只见其中渗出的毒血这一次呈现紫黑色,与昨夜有所不同。
“昨天夜里,毒素没有被全部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