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潮城,城郊荒山下,天灰蒙蒙亮。
由于后半夜的一场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着一滩滩水渍,已经染上了几缕暗红色泽。
敞开的金属栅栏门的两侧,倾倒着好几具尸体,全部是一剑封喉致命。穿过洞口踏入那个废弃的窑洞中,不算长的路上再看见好几具尸体,除去最后一名似乎反抗了几招,身上多几处剑伤外,其余的也都是一剑致命。
窑洞的最深处,数根锁链所连接的末端,一只牢笼从充满着浑浊液体的池子中拽出大半。牢门已经打开,而里面被锁链束缚着的一道古怪躯体保持着被吊起的姿态,一动不动。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从他胸膛一路划开至小腹,内脏溢出乱洒在下方池水中,恶臭难闻。
被打开的牢门之上,还挂着那枚作为信物的玉坠,似乎是在嘲笑到来者的姗姗来迟。
四下打量的同时,宁越还留意到了一件事情,这窑洞的两侧石壁上嵌入着着许多不规则状的晶体,应该不算什么宝石或是结晶,不然也不至于这样留着,没有掘出。
看着牢笼中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亲自到此的贝海长长一叹,而后一把拽下悬挂中的那枚玉坠。
“若是没有这玩意,单单路上的三道闸门,他想要通过就需要一定时间,足够让这里的守卫发出示警,呼叫援军。”
宁越会意,点了点头,又问道:“为什么,要借给我那玉坠用?笼子里的尸体又是什么?”
贝海沉声回道:“准确说,玉坠只是作为几个信物之一,能够进来而已。但是,却无法将关押的这名囚犯带走。束缚它的封印,可没容易不声不响就破开,纵使靠外力强行撕碎,也需要不少时间。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并不是要救他。所以就算我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还是慢了。”
闻言,宁越恍然大悟,嘀咕道:“原来从一开始,他们所瞄准的就是这个,而并非我的命。好你个小傲,随口捏造了一个谎言,就顺利带走了想要之物。”
一旁,贝海连连摇头,退出了窑洞。洞外,昂岳正好归来,也是摇了摇头。
“那场雨太碍事了,掩盖了太多气味,我无法完成追踪。”
“嗯,意料之中。我现在甚至怀疑,那场雨不是巧合,而是他们动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以及,那场募捐的晚宴,其实也有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这才定在了昨夜举办。也料准了我不会出席,但是不管派谁去也不可能给丢了城主府的面子,有极大可能携带一枚作为信物的玉坠。好一个连环套,这一次,我们输了。”
追出来的宁越还是一脸疑惑,追问道:“城主,你还没告诉我这里面羁押的是谁?为何,要选择一个如此偏僻还不好大量布防的地方,用于关押重犯?”
“石壁上的矿晶应该留意到了吧?一种很常见而价格低廉的矿晶,没什么用,但又偏偏能够释放一种我们无法察觉的波动,对于某些水中的生灵能造成严重影响。比如,渊鲛族。”
渊鲛族!
这个名字,宁越可是久违了。下意识回望了一眼窑洞,这才猛然意识到了,为何那具囚犯古怪的身躯自己看上去觉得有那么几丝眼熟。
贝海接着说道:“那是一只被抓去进行过幻魔兽试验的渊鲛族,试验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吧。后来,那个试验据点失控,许多幻魔兽跑了出来,恰好那只渊鲛族来到了卞潮城,被我部下捕获。它作为少有的水栖型试验的幻魔兽适格者,价值很高,直接杀了有些可惜。但是如果留着,普通的牢笼关不住他,而且派出重兵看守也有些浪费。最后,折中了一个这样的法子,利用这个废弃窑洞的晶石阵,将他关押。至少这一年来,无任何异常发生。若不是昨夜你报告说玉坠在遭遇袭击时丢了,我还一时间想不起这个地方。”
“但是,他们并不合适要救走这只幻魔兽,好像只是想要他身上的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究竟有什么?”
嘴上这么问,其实宁越心中也有一个大致的答案。幻魔兽之所以被称为幻魔兽的原因,他很清楚。而不论泽瀚帝国乃至之前的轩刻帝国,究竟是如何进行试验,将魔族改造为幻魔兽的,都应该无法避开那一步。
即是,植入拥有异化血脉能力的灵器内核。
瞥了眼洞口,昂岳沉声道:“应该是体内的幻魔兽之核被取走了。按理而言,那玩意在活体中的价值更大,强行取出,甚至可能直接损毁。我不明白,他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只能解释说,他们需要那玩意,作为一个我们如今尚不清楚的试验的关键点。哼,都已经把手伸到我这里来了,看来我也不能在和和气气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昂岳,传令下去,将我们监视中的那几个据点,全部拔了。对外,就称是敌国潜入进来的奸细。”
“是!”
应了一声,昂岳转身掠出,虽然还是白天,但是他速度同样很快,几下兔起鹘落,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宁越迟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开口:“其实,我说谎了。那枚玉坠不是在打斗中掉落的,而是对方主动跟我索要的。他开的条件是,告诉我燕歌城当铺的掌柜的下落……”
“露掌柜吗?哎,早知如此,我就该告诉你的的,他被羁押一事,第一骑士已经在暗中布局,准备营救了。竟然,拿这个做诱饵,跟你交换了信物。似乎,阁下其实与那位刺杀者认识,不然没道理做这样的交易,并且任由他离去吧?”
……
“东西到手了?”
“当然,我出手,岂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是咖摩那家伙,不懂见好就收,看中了城主亲信的那名女伴,缠斗不放,最后折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