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东洋外务省率队的考察团进京以后,周扬一直密切关注着。
韩芳每天会把报纸上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剪下来贴到一块,方便他看,他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逐字逐句的读,颇有点茶饭不思的意思。
程方圆笑话他说,“你是魔障了吧?对面就那么吸引你?”
他唉声叹气,“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急的厉害,这么干耗着,他的心都在滴血。
三天,对面还没有一点动静,他坐不住了,在窗子底下来回转圈,摇头晃脑的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今天是初一。”
他考虑的相当周全,让小五子派人到考察团附近的工商局蹲点,同时也害怕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从官面上撬他的墙角,把商标变更了。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职业操守上,同时他又心存侥幸,期盼像索尼这样的大公司不会做以势压人的勾当。
七月二号,当天的报纸以显着的版面,大书特书考察团与我国达成的商业合作。
索尼公司的大名异常显眼,鸠山冲宣布索尼将在京城设立第一家办事处,预计明年建成。
该来的还是来了,对方不按套路出牌。
他怒不可遏,甩胳膊拍大腿痛斥小鬼子不要脸,同时还写了一封信,寄到考察团所住的宾馆,提出严正的抗议。
就在他以为这封抗议信要石沉大海的时候,索尼来人了。
他让全家都换上了新衣服,把大黑三个关到内院,程方圆埋怨他大动干戈,他义正言辞的反驳,“老子不能丢国人的脸。”
来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人,西装笔挺,文质彬彬,并没蓄着经典的仁丹胡。
他喃喃自语,正琢磨着上辈子学会的为数不多的几句日语,一库,亚没卢,哪句能用于打招呼,对方伸出手,笑吟吟的说,“你好,我是林乔,双木林,江东二乔的乔,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大家子都怔住,程万里嘀咕道,“我还以为是正儿八经的小鬼子,敢情来的是个二鬼子。”
他横眉冷眼,对东洋人的感官差极了,对投靠东洋人的二鬼子感官更差,这要是放到打仗那会,个保个的汉奸卖国贼。
周扬瞪他一眼,和对方握手,客气道,“林先生你好,我叫周扬,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对真正的东洋人也好,替东洋人跑腿的二鬼子也罢,周扬没有那种动辄食其血啖其肉的苦大仇深,在他眼里,对方也只是为生活奔波的肉体凡胎而已,只不过也会在深夜慨叹一句,哪个人该死,哪个人该炮诀。
有些历史当然不能忘记,但极度的仇视,也说明了此时国人的自卑。
放到三十年后,每一个中华儿女都有底气,有涵养,心平气和的对待对方,这是位置变化带来的心里变化。
面上客气,毕竟谁能跟钱过不去?再说考察团有官方背书,可心里却不打算让对方好过,他担惊受怕这些天,心情大起大落不知道遭受多大的精神损失,这些都得从索尼身上找补回来。
想谈判,可以,得加钱!
一见是自己同胞,韩松他老娘和妹子就没了看猴戏的心思,该干嘛干嘛去了。
程方圆和林乔点头示意,也回屋看书去了,反倒是程万里依旧瞪着牛眼,气呼呼的盯着对方。
林乔很有职业操守,尽管遭受了这种待遇,依旧不见一点怒色,他说,“周先生大概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