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看着中规中矩的吴双林,心里感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上学时穿的那身,干净则以,但衣领袖口处能看出毛边儿,恐怕他的条件是不怎么好的。
可又知道他的性子,沉默寡言,一门心思学习,但偏偏是最敏感的,倒也不是说自尊甚至是自卑,搜肠刮肚还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你瞅啥?”吴双林直愣愣的问了一句,苦笑着摇头,“跟你一个寝室住了几年,现在我上台讲课,学生们都问我是不是东北的。”
周扬揉着鼻子讪笑,“怪不得我,其实老王的鲁东话和老白的陕北腔不比东北话的感染力差。”
“我挺好的!”吴双林突兀的来了一句,他瞧见了周扬瞄向他身上的眼神,当然知道周扬注意的是什么地方。
话一说开了,也没什么需要客气的了,周扬说,“好就行,有什么困哪的话,吱一声。”
“知道你小子有钱,你放心吧,如果缺钱,绝对跑不了你。”
周扬怔住,觉得哪里不对,这样的话不应该从吴双林嘴里说出来。
“那是什么眼神?我虽然跟你争辩过几次,但还不至于像老王老白那样油腔滑调满嘴跑火车吧?你嫂子不远千里来京城投奔我,我心里是感激的,你知道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软和话,但对你嫂子,我真亏欠的厉害。”
周扬说,“亏欠倒不至于,好歹你也是京大的讲师,兴许在三十岁之前升上副教授。”
吴双林道,“本来我也是这么觉得,两个人结合过日子讲究个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我也总以为我配你嫂子绰绰有余了。可你是知道的,京大的课虽然不忙,但缺老师教授,连我这种半瓶子水都当资深专家用,搞课题做研讨,早上到学校,中午匆忙的吃口饭,等晚上忙活完了最早也是五六点,甚至忙到七点以后是常态。
你嫂子呢,她一个人在家,洗洗涮涮扫地擦窗子做饭,京大分配的宿舍,我的级别在这摆着,就那么巴掌大的屋子,有一早上就收拾完了。她呢又是个勤快人,没憋疯了就算心理素质强大。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叫她过来了。”
他住的那栋宿舍楼里,像他这样小两口的情况很多,他以为怎么着季灵也不会无聊,再不济还能串门聊聊天打发时间。
到底是他考虑的不周全,季灵去了,但也失望的回来了。
其他同事的家属大多是本校的教职工,再不济也是教育行业的从业人员,季灵跟人家谈不到一块去。
人家也没有嫌弃甚至看轻季灵的意思,但这种感觉,只要他一想都是极为难受的。
别人高谈阔论卢梭伏尔泰,季灵根本插不上嘴,甚至都不晓得对方谈论的是什么。
最让他难受心头发堵的是,他安慰她的时候,她反倒很平静的说,我说及采茶劈甘蔗,她们也是一窍不通,甚至都不用说的太深奥,只要我语速快一点,她们就什么也听不清。
他好强,尤其对于自己坚持认为正确的东西,寸步不让,可让她来迁就安慰他,还是让他觉得受伤。
吴双林说,“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我知道你的路子野交际广,有没有合适的门路让你嫂子忙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