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斗摩托突突突的喷着黑烟,欢快极了,许大志像一头大狗熊一样死死捏着车把。
有年头不开这东西了,还真有些手生。
只是他越紧张,就越显得像是进村祸害老乡的太君。
车斗里周扬和王国林喊得火热朝天,左右也离不开庄子里田间地垄沟的那些事,看得出来,王国林在魔都的确过得不自在。
他的烦恼,不能跟老婆孩子发泄,只能揪着周扬叨咕,也的确是没出唠叨了,他也知道,但凡开了话匣子,别人都会以为他矫情。
周扬也的确理解,与其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贱人,倒不如说每个人本身就都是贱人,得陇望蜀,永远不晓得满足。
小时候高粱米饭撘两片腌萝卜似乎就是难得的美食,长大了就会嫌弃瘦肉塞牙,肥肉油大。
这种不满足于现状给人造成的苦恼最为公平,并不看你是穷人富人。
总结起来,无外乎是走不出过去,看不到未来,所以过不好当下,既迷茫又惴惴不安。
这种迷茫是人骨子里的情感,说白了还是闲的。
他俩聊的入神,直到许大志把摩托车平稳的停在服装厂大门口。
“上这来干啥?说好的去家里。”说到一半,王国林恍然,他忘了给许大志指路,“算了,到就到了吧,正好叫上卫红。”
说是要去叫王卫红,他却大喇喇的坐在车斗里不挪窝。
无奈只能周扬和许大志下车去叫,铁架子焊成的大门横梁已经挂上红远服装厂的牌子,看着也别有一番气势。
门卫换得勤,已经不是年前周扬来时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对方认识王国林的挎斗摩托车,见他俩是从摩托车上下来的,自然而然的以为是老板的亲戚,所以也没拒之门外,而是登记了姓名放行。
熟练地走到办公室门口,他胆怯了,最后硬着头皮敲门。
开门的是包晴,惊讶道,“周先生,您怎么来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王卫红抬起头,说道,“那边不忙?”
他跟包晴点头致意后,进了办公室,包晴倒了茶水之后悄悄退出去,从外边带上门,许大志也颇有眼色的守在门口。
“出门的时候碰见国林大爷,架不住他客气,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王卫红问道,“他人呢?”
“在车上没下来,要不我去喊进来!”他作势站起来要去叫。
王卫红说,“由得他去吧,也省得我妈跟我唠叨,他们老两口,那个我也惹不起。”
这件事他夹在中间也为难,本意上是为了把老子娘接过来享清福,到底是他考虑的不周全,哪想到这些事。
他的时间也真的不多,每天都从早忙到晚,连睡觉做梦都想着工作。
现在政策好,又有不少兄弟帮衬着,服装厂的生意蒸蒸日上。
别的地方做不周全,只能从钱财上找补,索性也不缺钱。对家人他一向大方,不管是王爱红还是亲老子娘,向来不吝啬钱财,除了还在上学的爱辉。
可偏偏这三个人都不太在乎他的心意,亲娘一辈子就晓得攒钱了,攒来攒去也都是要留给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