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的程度一天一个样，胡同口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已经敢明目张胆的挑着担子叫卖了，再也不是像前几年那样，做个生意反倒像是做贼。

卖菜的多了，卖零嘴儿的也多，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大门外那句“大红果的糖堆儿哎”从早上就没停过。

就连芳子手里也攥着一根糖葫芦吃的正香，还笑嘻嘻的悄声告诉他说，“哥，这个卖糖葫芦的有意思，这是有高人指点呢。”

一开始他还不晓得里边的门道，直到中午小商贩不再吆喝，他出门的时候看见窗底下的葡萄秧子跟前竖着一个大草靶子，才恍然，果然是有高人指点。

果然，四丫头和宁宁手里都攥着好几根签子，瞧见了亲哥，才后知后觉的背过手去，把啃到一半的糖葫芦藏到身后。

年根儿底下，难得的吃喝玩乐的日子，他不想太过苛责，还是嘱咐一句，“这东西不能成顿吃，烧心不说，对牙还不好，吃完了记得刷牙漱口。”

不用他说，小姐俩也会照做，已经是知道美丑的年龄，尤其四丫头还没换完牙，照着镜子也晓得自己豁牙漏齿不甚美观。

刚在窗底下抻了个懒腰，就听见大门口一片叫嚷。

他的好奇心起来了，背着手想去看看热闹。

一出大门，差点被油条张的小儿子撞个趔趄，胡同东边，油条张正举着炉钩子骂骂咧咧的追赶。

“小犊子，今天不把你屁眼子豁开，老子算你门儿紧！”

油条张的婆娘和女婿在后边劝阻。

周扬扶住油条张的小儿子，拉到身后拍拍胳膊，对着赶过来的油条张说道，“叔儿，精气神儿不错，您这是锻炼身体呢？”

油条张停住脚步，脸色悻悻，仍然举着炉钩子朝儿子比划着，“扬子，你让开，我今天非得好好赏他顿棍子炒肉不可。”

喘气的功夫，油条张的婆娘赶过来夺下炉钩子朝周扬笑笑，“大过年的，让你看笑话了。”

“不能，婶子，都是邻居，谁能看谁的笑话。”周扬笑着把油条张的儿子拉出来，虎着脸吓唬道，“二亮，又惹你老子生气了？”

二亮梗着脖子端起肩膀，像是找到了倚仗，理直气壮的朝周扬大吐苦水，“杨子哥，我爹要打死我。”

“小犊子你咋不说说我为啥打你？”油条张又要往前冲，好说歹说让婆娘和女婿拦住了，这才叹气道，“这小犊子不上进呢，我起早贪黑出摊挣钱供他念书，期末他给我捧了两个鸭蛋回来，这样的犊子，不打死还能留着？”

“我就是不想上学，一念书就脑仁儿疼。”二亮气弱几分，也知道自己不占着理。

“狗日的不念书你想当盲流子？”油条张的火气蹭一下窜上来了，冲着上来要拉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