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干又冷的冬,天上洒着金光的日头只是副空皮囊,暖意太过熹微。
现在,离过年只差三天。
腊月二十七,宫里过年的年货都发放下来,红灯笼连成串儿,极尽一切张灯结彩。
浓厚的年味儿瞧着便是满满的喜兴。
皇后娘娘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在以龙舌兰蜜替代了糖,又配了几道冬瓜草药饮来排出身体多余水分后,减脂的效果算是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初步成效。
年下新衣的尺寸,使皇后娘娘脸上乐开了花儿。
昭庆殿里今日也在搬凳搭梯,忙着结下灯笼红海,到处热闹。来的次数多了,也就免了通传,也免了只在正殿见我的故作姿态。基本上,跟昭庆殿宫人打声招呼,什么寝殿花厅,我也都能够自由行走了。
熟识起来的宫女瞧见我来了,笑着打招呼:“小菟来了,皇后娘娘在书房写对联呐!”
我甜笑还礼。
如果不是马上要发生一件转折,我还以为我已经和她们融入到了一起。
皇后的书房外无人看守,我欲掀开厚厚的毡帘向娘娘问安。却与此同时,冷不丁听见娘娘的奶娘,承欢嬷嬷说起了我的名字。
我感觉不妙。
下意识的,把毡帘只留个缝隙,往里面偷看。
“娘娘,那个凡玉菟您打算放过她了?”
皇后搁了笔,那混了金粉的墨不小心弄在了手指上,她接过一旁递来的热帕子,捂了上去。
热水润上冻了半晌的手,使她舒服的浑身一哆嗦。
缓解了写字的酸,她长吁一口气方悠悠开口:“那小丫头不是正帮我养着身子呢。”
承欢嬷嬷的嗓音一直有些男相:“王爷可催您三四次了,在离山大营就叫她逃出生天过一回,现在又攀上青鸾宫那贱蹄子,早晚是个祸害。”
一向情绪颇为平稳的皇后有些不耐烦了:“打住吧,日日同一句话啰嗦。”
我的心情此时还不算太糟,还天真的以为我和皇后的龃龉可以化解。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到底使我的心重重摔在了地上。
耳听皇后说:“本宫自有安排,待她调好了本宫的身子,将她那点小伎俩都撒出来完了,定除不赦。你说这宫中的医官倒都是吃闲饭的,试过的纤体方法,倒不如这黄毛丫头的野方子。”
而且说话的语气,像是不忍伤害得力干将的心般,填上了乖哄之色。
这一席话使我脖颈的汗毛变成了针,茂密森森的针,寒光闪闪的针,刺入我的脉搏中,使我的心脏不规律的悸动了几下。
而后腹内又升上了一团火焰,越来越往上窜,只灼烧的胃内翻腾!
不行了,我捂住嘴,即刻间快跑几步,扶上旁边的墙干呕起来。
呜哇呜哇的吐着……
还好清晨吃过的甜藕羹颜色还可以接受,说真是花花绿绿色彩鲜艳,一定得使我“羞愤而亡”……
肚子里清空了,可恶心不止,又淅淅沥沥呕出不少酸水胃液来。
我在外头惊天动地哇哇的吐,惊动了书房里头的人。
承欢嬷嬷撩帘一瞧,马上用袖子遮捂上口鼻,扭着胯骨骂骂咧咧,揪着不远处的一宫女的耳朵提了过来。那宫女痛的低哼,手上正为过年结彩的金银丝线拖了一地。
待骂完了眼里没活儿的“懒驴”。承欢嬷嬷对我这个敌人还留有一丝表面上的客气,捏着腔调说道:“我说凡女史,身体不适可以跟娘娘告假啊,怎么吐到咱们昭庆殿来,这大过年的。”
我本用帕子正擦着嘴,看见她那副嘴脸,又一阵恶心直涌上来。只得用最快的速度行了揖礼往外跑去。
我一边往外冲一边吐,像极了一个奔跑的浇花壶。
然后一口气,跑到了后宫以东,人烟僻静的山水池旁。瞧着一汪素滩烟波浩渺,心情始才平复。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日子,我过够了。
这样无休无止的被算计谋害,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时至今日,也该从根源上着手,解决问题。
你既要赶尽杀绝,或者我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