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闹了一场直闹到后半夜,熬夜过了头便不再好入睡,整一夜都是浅浅眯着。
我的脑中反复捋着整件事,自始至终,抽丝剥茧。
第一,向皇后告密的主谋是谁?
第二,这个背后主谋,才是灌木丛中那双眼睛的真正主子。
第三,尚宫局,内官局等女官之署,与王亲贵胄相好者向来有之,并无明律阻止。唯龙武卫羽林卫这样的皇城禁军守卫,才有军令律法明禁。所以说,此事针对的主要之人,便是李成蕴。
第四,遗落红玉海棠发钗之人会不会是另一双眼睛?或者与本案存在什么联系?
第五,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水司斯,为何知道李成蕴亥时就在球场亭子?下午遇见她之时,除了“恐生变”三个字,我再无透露其他。会不会她又见过谁,或者受谁利用?
但如果怀疑水司斯也是整个事件的棋子,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昨夜若不是李成蕴决意将她收房,那此刻小命已然休矣。
只是昨夜还未来得及询问她几个问题,她就被承欢嬷嬷第一时间带走了。据说锁进了她的寝所内,离宫之前暂时禁足。
这样一来,我还要想办法去会面一次水司斯,当面对质一些疑问,方能逐渐揪出背后那位手眼通天的撒网之人。
直到天擦亮了,我才觉得睡意袭来,头脑由一夜的兴奋始回平静。算了,今天给自己放个假。自从我来到这个乾周朝,正儿八经的懒觉一次也没睡过。
我决定弃了早膳,一觉睡到大晌午,来一场身心的疗愈。
随后便睡的香甜,我正置身于云端翩跹遨游,却突然猛转直下,跌进一个冰窟里。
冷的一个激灵,猛然惊醒。原来,是有人掀了我的被子。
我迷迷糊糊:“谁啊?几点啦?再睡会再睡会。”
然后我就像一只小猫,被揪住了后颈皮。
“睡睡!我最讨厌睡懒觉的人!”
咦?怎么是苏姑姑的声音!
我赶紧坐起,苏姑姑已拿来衣裳,直往我身上套。没睡醒之中被人按着拽着摆弄着,很被动的穿衣感觉,像极了小时候晨起要去上幼儿园的时候。
这感觉叫我突然陷在了一种美好之中,从被遗忘的田野中被拉回。我完全没有动作,穿完衣服又被她脱去妆台梳头,全程皆在品味这久违的感觉。
她改了我的灵蛇髻,又梳回双螺。手法温柔。
突然发现恰到好处的任人摆布也是一种享受。
直到耳边又传来责怪:“还愣着!巳时你要与我一起在玄武门监刑!”
“哈?监刑?”
苏姑姑此刻从袖中掏出一枚颗大光润的珍珠发簪重重宛在了我的发髻上:“对。”
一瞬间我清醒了不少,打李成蕴是来真的?
我本以为刑罚李成蕴只是光打雷不下雨,走走过场。可现在叫人去观刑不就是真枪真棒来一套实实在在么……
玄武门外那座宽敞坚固的点兵台接受着四季的日晒雨淋,岿然不动。
今日里阳光正浓,万千金束打落下直晒的人微微冒汗。
出了玄武门,人声喧哗,羽林龙武两卫不当值的将领卫兵皆拥在此处,无数铠甲反射出来的亮光刺痛着双眼。
越过人潮,往前走去,一展高大的木质刑架摆在点兵台上。
这可真是不讲情面,公开处刑啊!
我不禁疑问:“姑姑,圣人为什么如此?蕴公子到底是左相的儿子。就算是摆出秉公办案的无私样貌来,罚了便是,为何还要当众现眼!”
姑姑示意我收声,倒没有训斥我,只说皇上自有他的圣意,不容得随意置喙。
杂音喧哗突然变小,几排卫兵前后夹拥着李成蕴出来了。
我的眼神一路跟随着他,除此无谓的关注外,我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走上台来,上衣全部褪去,光膀子的他飒然上了刑架。
而他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甚至玩世不恭。背对着台下,站到了踏脚处。傲然举起双臂,任由掌刑者将他的双手双足牢牢捆绑。
充满好奇的神态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就连此刻,也不忘左顾右盼。
当发现我站在点兵台一侧时,还调皮的对我眨了眨眼,好似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全不介意。
当他的手腕脚踝被绑妥了以后,四条麻绳再往四个方向一拉,整个人呈一个火字型被固定在了刑架上。瞬间变作撞了蛛网的飞蛾,动弹不得。
看到这里我便难过了,人生百态,太多的东西不忍直视。
皇上身边的崔常侍来了,宣读了圣旨,整篇绕口文字言而总之写的是「法不容情,以儆效尤」八个字。最后宣布处刑数量,鞭刑五十。
人群中惊叹声哄的一声沸腾了!我也惊得樱口圆张。
天呐,五十下牛皮短鞭是什么概念!我简直不敢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