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又道:“在宫里伺候的,就你不能吃亏了?”
我怒道:“你不要偷换概念。”
姑姑打断我俩的龃龉:“好了,秋儿先出去,叫她们分一些午膳给妹妹拿进来。”
阿秋马上对姑姑甜笑道:“秋儿刚才就交待过了。那——,妹妹好生休息吧。”
说罢,从我房间离开了。
我往姑姑怀里钻了钻:“阿秋姐姐总是这样,好似整个院子都没她殷勤。”
姑姑轻拍我道:“好了,你们几个就属她最年长,还不能教导你们几句了?至于今天的事,只能到此为止。当然,如果德妃若还想有行动,姑姑也不会任她妄为。你可听明白了?”
我抬眼望了望姑姑,又垂了垂眼帘,点点头。
姑姑笑说:“睫毛真长。”
然后吩咐冬休好生照看我,便也出去了。
好在木刺细小,也许是我的恢复力惊人,转天起来双脚就好了大半。
我扳着脚底看了看,不再渗血,这样的伤处应该也不会结痂,只不过表面还肿着,看得到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我下地试了试,嗯,感觉还行啊。
外面如酥的小雨洒着,我最喜微雨和雪天,此刻,哪里还坐得住。
携一纸油伞而不撑,一半惬意的来到了青鸾宫,还是得马上脱下鞋子,晾着双脚呼痛一番。
贵妃问道:“这可是踩了仙人掌了?”
我笑答:“踩着豪猪了!强行给我穿一双鞋,里面全是木刺。”
贵妃的眉毛差点成竖的:“又是那个市井刁妇,粗鄙无双,当年圣人可是有多猴急,偏能把火泄她身上去!”
“啊哈哈哈哈哈。”
我大声笑着,在坐塌上打着滚。又可以叫回周可爱了,久违的感觉啊!
笑完了方知这殿内冷清,便问道:“娘娘,这人呢?”
贵妃亲手烹着茶,如今淡扫蛾眉,提起一些事来,说话也是淡淡:“哪儿还有几个人呢,剩两个宫女,一个跟儿前的,一个粗使的。对了,嬴牙还在。”
我差点爆粗:“不是吧,你到底是四夫人之首啊,是如何混成采女级别待遇的?”
她一脸萌哒哒:“自然是靠本宫源源不断的努力和持之以恒的决心呀!”
我笑的喷出了口水。
我端过只有青鸾宫才有的青梅子茶,满足的喝上一口,觉得什么都还在。便对她说道:“得勒,既然咱们想这么开,不如就这样过日子吧。”
她滋滋的呷着茶,如今举手投足更是不羁:“我也觉得。只是想救回柳阿嬷。此事要成了,便就这么过吧。”
我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可爱道:“说来也简单,还记得咱们的计划吗?送给许昭仪的那尊送子观音之时,顺手压在她神堂里的那张字条,本打算指使她对大行皇后行了诅咒压胜之术的。后来你去了王府,这事就搁下了。”
“然后呢?”
“后来,直到听到嬴牙打探回的消息,才知是这样:有一日德妃去了那许昭仪处,我竟不知这二人何时开始私交的。又不知为何,请出了大把神像,不再供奉了。于是,就发现了你和云露压的那张字条。”
“整件事,先由许昭仪告发,还是在皇后小祥日祭奠的时候,当着李灈的面儿告发。声称是在我送的那尊送子观音之下,寻到的厌胜之术字条。”
“当时便有德妃在一旁煽风点火,又加李灈怒不可遏。圣人只得审问此事,去神堂的只有你和云露,当时又称已将你贬为行宫官婢,早做了处置。只拖了云露出来刑讯。”
贵妃的眼睛上了忧伤之色:“云露许是知道,那样的情况下,招与不招都活不了了……便把所有的罪责一并揽下,声称是一己所为,无人指使。这才使圣人只治了我驭下不严之罪,薄惩罢了。而云露,当时就被乱杖打死了……”
她的眼睛没容下滚动的泪水,低落在杯里的青梅上。
擦了一把,接着苦笑说到:“嗐!后来都怨我不死心,也不识时务,非要闹着给云露鸣冤什么的,又把柳阿嬷给闹进了宫正司。许是还用得着父亲,面儿上贵妃的位子还留着,别的一应缩减了。这不,太后回宫时候,才解的禁足。”
瞧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再想起那同样可爱的,生气时候撅着小嘴的云露,心里满满不是滋味。
更有愧疚。
我揉着酸涩的眼睛道:“赖我!原本在皇后殡天之后,就该着时机处理这纸条了。要么向圣人‘揭发’许昭仪行压胜之术。要么,想办法销毁。而我,一直不够重视,才使得她们反咬一口,害了云露。”
贵妃挪过来,抓着我的手臂,噤若寒蝉道:“小菟,别这样说,办法是咱们一群人商量的。你突然被派离了宫,当时我又误会你。许是,你想说的话,都被我给拦住了吧……”
我俩趴在茶桌上,歪着头看着门外淅沥的春雨。
跳跃着,迸溅着,冒着一丝春寒。
也想着,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