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斥:“再打!”
然后她的右脸也被印上了五指山,对称了。
马场其余的人皆纷纷看来,羞的胡嬷嬷臊眉耷眼。
姑姑骑着马“驾”的一声过来了,在马背上睥睨我道:“小尚书这是作甚?官威撒到马苑来了。”
她几乎是含着笑说完了整句。
我胸中的一把火熊熊燃烧,原来小尚书这称谓起于姑姑之口。
我正了正颜色:“内司大人,下官只是教训一下这苛待下属,颐指气使之人。自然,还有她对下官的恶意欺瞒。”
姑姑挂着晶莹汗珠的脸上带着对我的不屑讽笑,显得有些可恶,她继续用着不以为然的口气:“胡嬷嬷,她想知道什么就告诉她。”
胡嬷嬷对她毕恭毕敬:“是。”这才转回身对我说道:“毛栗这奴婢随着供给关塞的军马队伍,去受降城了。”
嗡的一下,血液上了头。
我与这股子力量对峙着,也带上一抹笑:“内司大人,如今胡嬷嬷长了一张别人的脸,您留她在宫里,当真以为年深日久,没有人能认得出?”
姑姑的脸色瞬间严峻起来,直戳戳盯着我。
来不及说太多,阿秋带着大皇子一人一匹马进了马场。那大皇子扑过来搀走了胡嬷嬷:“嬷嬷,骑射师父教的马术跟你的不一样,我倒觉得你的方式更有趣一些,再于我讲讲吧。”
然后她们就直接将我略过,谈笑风生的回到马场当中,尽情享玩去了。
新宫女小珂明白我心中的憋闷,劝慰我道:“大人,有些事情您也可以无视,毕竟您的真正主上,是陛下呀。”
我心火稍灭,像流入了鲜活清凉的水,嘉许她道:“说的在理。”
御书房里,两道奏折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呈给皇上:“圣人,您看。这两地刺史不约而同上折在说同一件事。”
皇上接过,阅了两遍,感慨道:“如今遗弃女婴之风不减还增,这可如何是好……”
“小臣也早有耳闻,特别是灾年前后,生下来就被溺死者不在少数。甚至某地还有一个弃婴塔,塔中的幼小尸骨堆成了山,野狗每天在附近转悠,争相啃食被弃的女婴。”
“咝……养活一个幼子能耗费甚么财资?这些刁民,目光浅薄,自以为占不到女儿好处就泯灭了为人父母的慈心!”
我想了想道:“许是还有另一方面。刚刚诞下的小儿,该是也没有什么感情。再加屋中拮据,许多人为了过活,不肯干这雪上加霜之事吧。到底什么层面的人,都有其相应的生存法则。”
皇上鼻子一哼:“亲生骨肉,还能草芥其命,莫提于国有用。想来还是需命各州严管此事。”
我机警说道:“咦~圣人,您看这个主意如何。可以根据平民的收入划分出一部分特困户出来,这些人家但凡生了女婴,就发放二两银子,并登记造册。再使吏员不定期进行家访,查勘女婴情况。对于领过银子又私自处死遗弃女婴的,再进行严惩。”
皇上一边点头一边蹙眉:“可这二两银子,并不足以使女婴长大啊。”
我柔声说道:“但足够管庶民全家吃穿用度半年有余,也可省下添置些家禽器物。至于这批银钱的来由,可发动当地官员,以及乡绅富贾,成立一个善庄出来。当然,详细如何,因情则变通矣。”
喜色上了皇上的脸颊:“这主意甚好,你先拟定出来,再交由门下省审度。”
“是。”
我喜悦的摊开文书纸笔,将此项政议分条列项,一一表述清楚,署名加印,再以朱笔替上画可,归拢在了发放至门下省的奏本一栏。
掌案宦官于每日申时末,将御批悉数呈送至皇宫前朝区域的门下省。
左相侍中令和二位门下侍郎,及诸多谏议大夫,中书舍人,皆按班于此处当值。
今日,陈修媛在这个时辰过来了,与皇上撒娇道:“听闻妾身父亲今日在门下省当值,许久没见父亲了……”
皇上喜她弯钩一般的笑唇,抚了抚她的唇角:“这点小愿望好说,就叫掌案公公带你一并过去。不过,时间不能过久。”
陈修媛高兴的像个孩子,真真儿属于会向男人撒娇的女子,全然没有贵妃的娇蛮。搓着手夹着膀子,半垂着脑袋抿嘴乐笑,年纪和容貌在这般俏皮又柔软的姿态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轻扭着身子:“那妾去了。”
皇上露出了姨母笑:“去吧去吧。”
她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跟我打招呼:“郡主,我先走了。”
受尊重的感觉一下子来了,我喜悦回礼:“修媛嬢嬢慢走。”
她对我和圣人抛下一个明媚的笑容,这才一转头,一身橙衣如一道橘光,虽略微抚过,倒把整个书房都给暖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