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有负重,大步前行。这一天,旧梦彻底破碎,既然再也做不了县城的土公主,那么就安心做好前周国的大公主吧!
我眼底噙着热烈的泪,心中的气势已然虎虎生风,而我也知道,在把这一切宣之于表之前,还有一段艰辛的路要走。
进宫门的那一刻,脑光一闪。我发现如娘所说,这里可以找到一切前程。
天边夕阳明晃晃的照在宫道上,回延嘉殿的路上撞见了太液池旁的皇上和陈修媛。
他们两个一边逗红鲤,一边逗四郎。
四郎笑哈哈的,口中有刚刚冒出头的小白牙,挥动着的小手正学着大人的样子抓鱼食往水里丢。
陈修媛先看见了我:“哟,公主也在散步呐。快来快来,跟你四弟弟一起喂鱼玩。”
我走上前去对两人福身请安。
皇上打量了我的一身素白,眉头抖了抖:“菟儿是出宫了吧,刚从凡府回来?”
我垂眸低首:“是。”
陈修媛抚着我的肩:“公主呀,有些事要学着自我排解。嬢嬢知道凡都督养育了你不少年头,你对他定是感情极深的。”
我闪着眼睛看了看陈修媛又看了看皇上,抽着鼻子装模做样道:“菟儿从没料到爹爹会犯下此等过错,真的没料到……”
皇上叹口气,试探般的伸出手,见我没躲,这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凡都督也是的,虽说依法要先由三司审理,可这定案尚早,朕更是想着对他网开一面,岂料人竟然短视起来,自戕于狱中,实乃令人唏嘘。”
陈修媛附和道:“是呀,圣人听闻此事亦是难过了许久,还发落了大理寺一干人等,这事上,你可不能误会皇耶耶呀。”
“我就是伤心爹爹为什么舍得自杀,撇下我走了。”
皇上半真半假的哄着我:“菟儿啊,爹爹没了,你还有耶耶呢。”
陈修媛也笑说:“是呀,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皇耶耶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这养育之恩再大,可也比不过生身之恩啊。”
这一刻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大伙明知的谎话拿出来当真的说,可真的达到了一种自欺欺人的入化之境了!
但为了扭转局面我只得由笑转哭,演技上线,狂流着泪呜咽了两声:“嗯嗯,只是爹爹待我不薄,一时难免伤怀。”
陈修媛给我擦着泪说道:“血缘才更是连心呢。菟儿年前生病的时候,口中呓语了好几日,喊着什么银蜡烛,银烛。若不是菟儿提醒了耶耶,凡都督这件贪渎之案还不能这么快查到赃物呢!你看,你的小脑瓜明里暗里都是向着皇耶耶的,懂得帮他查案子。”
这用意歹毒的话如一记炸雷响彻在我的额头,炸的我双手一麻!
呓语银烛?是我阴差阳错促成了爹爹的死?
还有“血缘连心”四字,分明是在告诉皇上我终归是养不熟的外人!
这个所言所语,字字锥心的毒妇!
我强收着情绪,以啜泣作为掩饰,抹着脸答道:“嗯,知道了。在外头太久,奶娘还等着我回去呢,菟儿先告退了。”
陈修媛一惊一笑:“呀,这吃奶吃到七八岁的不新鲜,吃到十五六的可就少了呀。”
皇上也跟着嘿嘿一笑:“朕这几日不也饮了几杯,也是快要上瘾了。”
桦萝挽着我说道:“圣人,修媛,这一桩可是公主的心头好呢。旧年时候别看她在御书房当差有模有样,可回来屋里还要吸玫姨的瞎奶。为此皇后娘娘还好生责罚过她一回。近来娘娘听太医说人乳可治瘦弱,可拔身量,这才勉强允了她这幼稚癖好,等吃上些日子将养好了,定给公主断掉。”
皇上听罢抚掌大笑,一推我道:“快回吧回吧,莫要耽搁这大事。”
“嗯。”我奶气一声,行礼退下了。走出未有多远,身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吧笑吧,越觉得我傻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