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我随口一问:“皇后会赐死我吗?”
李成蕴压着眉毛:“会吧。”
我点头:“哦——。那趁现在我给你交待交待后事,把我埋在爹爹旁边。尖尖鸡会飞了,甜甜猫更是厉害,它们两个没啥叫我操心的。”
李成蕴抱着膀子咧嘴:“那恐怕不成,公主薨了自然要埋在公主坟的。”
“那就劳动驸马助我一臂之力,死后先把我贬为庶人不就成了。”
“咝——”,他往前欠了欠身,伸长了脖子盯着我:“我说,都现在了你还不想想怎么请罪?”
我耸耸肩。
我曾经说了太多讨好人的话,取悦他人的话,为了生存的违心话,现在累了,不想再说假话了。一念断处,了了分明。
延嘉殿。
皇后在正殿见我。
她身边站着两个女侍中,一个掌事,还有玫姨。
桦萝等一群大宫女候在两侧。
每张面孔都那么严肃,每张椅子都那么严肃,每口空气都那么严肃。既严肃,又冰凉。
李成蕴牵着我的手往里走,一步一步的走。
他笑着,带着取悦长辈的笑。我第一次觉得,我俩竟在某种层面上如此相像……
他爽朗的牵着我跪下,然后声音轻快欢乐,“孩儿携公主向母亲问安了。前几日母亲在公主府睡倒的事,公主一直内疚难安,孩儿便与公主一起来请罪了。”
我直戳戳的跪着,垂着脑袋目光清冷,看不见凤座上的颜色。
可我也知道那种颜色,面上假意,目光狠戾。
母仪天下的声音从上头压下来:“哦?是你们自己来的?”
岳掌事说:“娘娘,确实如此。”
地上的影子动了动,皇后从正襟危坐转为靠在椅背上,她说:“李玉菟,你既然来请罪,那就说说你罪在何处吧。”
开口之前,生与死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
可这一刻,我就是想知道,她敢不敢赐死亲生女儿给天下人看。我就是想知道,她能不能担得起虎毒不食子的悠悠之口。最重要的是,我就是想要挑战她的权威。
我说:“亲手毒晕了皇后娘娘,使娘娘凤体受损。”
“小菟,你!”李成蕴小声嘁喳了一句,声中含悲。
皇后说:“那这可是死罪啊。问问你吧,你为何要毒晕本宫?”
我凛声:“不为什么,就是想。”
皇后笑了一声:“想?这个回答当真豪气啊!”
李成蕴替我叩头:“母亲,皇后娘娘,公主她就是耍小性,并无加害凤体之意啊!请您明察!”
这时候大铁牛舅舅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跪地道:“长姐,长姐,那罐子茶叶是我送给菟儿的,是我不小心将这治失眠的东西误认为是普通茶叶,菟儿她并不知情!长姐,这孩子您还不了解吗?她不懂事啊,故意说这些话就是想试探试探您对她的心意!您要治罪,就治她的大不敬之罪,可她绝非忤逆,绝非忤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