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个人，转眼就成了这样子。

因为芯片的缘故，他对霍霆存着点依赖的心思，整个人凑在栏杆前，根本不见从前那种癫狂又冷酷的样子。

霍霆垂眸看着他。

虽然心里痛恨喻寒对季眠造成的伤害，可这样的报复，似乎也已经够了。

关上一辈子，比要他死更加痛苦。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我想眠眠了，你们能带她来见我吗？”

可无论如何，不管霍霆如何依靠芯片进行精神控制，他始终忘不了季眠……只不过记忆有些偏差，他不记得自己绑架季眠的事情，能记住的只有幼时的季眠。

喻寒用手比划着，唇角微抿露出一个笑容：“她就那么点点大，很可爱，眼睛特别亮……”

霍霆拧着眉头，最终是出去了。

他很不乐意再看到人对季眠存着觊觎，虽然他们再也威胁不到他了。

段之洲亦是沉默着，半晌，问起季眠和喻寒到底有什么渊源，他有必要到这种地步还要念叨着么？

霍霆不大愿意同他说。

毕竟知晓这个的越少越好，避免对季眠产生二次伤害。

段之洲也只好作罢，可过了一会儿，又听身侧那个青年说道：“我总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如果当初仍好好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再经历这些事情。”

段之洲苦笑：“她情愿这样，我也挽回不了。”

“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你以前不是单恋那个康悦么，怎么，是失去了之后才后悔么？”

霍霆大约还是说中了一点吧。

段之洲眉眼垂下，深深呼吸。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

段之洲并没有留在m国，当天，就约了回国的航班。

而霍霆一天待在办公室里，并不是处理工作，而是心乱如麻，需要一个人安静地理一理。

此前他也总是忙碌，偶尔不归家，季眠其实快要习惯了。只是大概她才劫后余生，所以格外想念他。

到了饭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东西。

刚准备好食物，打算亲自走一趟的时候，段之洲发了讯息过来。

只有短短的“抱歉”两字。

他快要登机了，犹豫着该不该告知她这件事。

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会引起一点麻烦。恋爱中的男人其实跟女人一样会小肚鸡肠，尤其是霍霆，他从来就不是个豁达的人物。

可是，他就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至少他是想特意宣告一下，自己曾经拥有过季眠的事实。

霍霆眼角发红，隐隐蕴着怒气。

他这么长时间历练，从一个人的神态表情就能看出说的是谎言还是真相。

而且，很多事情也与段之洲所说能够对得上。季眠像是一夜之间改换了性子，与段之洲分手，还主动接近他，照顾他。

那时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想到这一切有多么违和。

原来她是因为碰了壁，受了伤，并且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来接近他的么？

……

季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询问段之洲。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我将你我的前世，当作故事说给了霍霆听……他看样子很难接受，可我……我觉得，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

季眠脑中豁然炸开，捏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什么叫该让他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如果可以，她可以瞒上一辈子。

“段之洲，你……”她气得话都快要说不出来，可是更多的是惶恐。犹如从前那些都是极不光彩的事情，她只想烂到肚子里。

“对不起……”段之洲只能这么说。他亦觉得痛苦，可是相对的，这似乎也是他纾解内心压抑的手段。很自私对吧，可是任凭谁被抢走了心爱的妻子，都会像他一样，自身也会被扭曲一部分。

他不是故意，可当他不久前说完那个故事后，霍霆的表情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小小取悦了他。曾经拥有过，可真是殊荣。

“段之洲，我以为重活一世，你改变了不少，可说到底，你还是那个从前的自己。”自私，冷漠，比起喜欢我，实际更喜欢自己。

段之洲快要登机，默了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夕阳一点点没入西山，屋子里开始有了点夏的燥热。

可是季眠仍浑身冰凉，她慢慢蹲下身，那通电话连接起了极不好的回忆，半晌，她的情绪完全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知该以何种样子面对霍霆。

她更怕他如今的态度，这么长时间了，难不成就是因为段之洲说的话，他才没回家，也不再跟她联系么？

她发现，自己好像容易胡思乱想起来。

天渐渐黑了，她没开灯。内心挣扎到一定地步之后，只觉得犯困。

她在沙发上卧了许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天尚是暮色，有人打开了客厅的灯。

她眼睛都肿得快要睁不开，尚能活动的那条手臂一搭上眼睛，又忍不住渗出眼泪来。

深夜能进来的人，还能有谁。

霍霆看了她良久，从沙发上捞起她，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姿势。

她的手没放下来，也很抗拒他如往常一般温柔的触碰，说话时带着十分浓重的鼻音：“别看我……”

他掌心托起她的面庞，却触到冰冷的水泽。她鼻尖嘴唇都红红的，未完全被挡住的眼睫轻轻颤抖，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抬起羽翼小心翼翼遮盖住自己的纤瘦鸟类。

“你就，不听听我的想法么？”

霍霆同样小心翼翼问她。

不放下戒备也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坦白。

“老实说，刚听到段之洲的那套所谓前世的事情，我觉得难以接受。重生啊，这是多荒谬的事情，更何况在他的故事里，你们是夫妻关系，你还是怀着满腔喜悦嫁给了他。”

霍霆声音十分艰涩，顿了顿，苦笑道：“原本我打算立刻询问你，甚至说，如果这事是真的，你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接近我……相对来说，我更介意的是你是否真得爱着我，如果你点头，我便没什么好再继续纠结以前的事。这是我的想法，我只需要你表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