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被骂得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妈,然后很小声地嘟囔,“我要介意还能好好在这儿坐着吗?村西头的毛俊之前跟家里闹矛盾,一时想不开偷偷从家里溜了,家人和老师们一起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他人,警察最后在外面的流浪收容所找到他。”
这件事当初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毛俊只是个刚上初二的半大小伙子,人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显然斗不过社会上那些黑了心肝又狡诈无比的坏人,谁知道他会不会被人贩子拐去卖了?
找了几天没找到人,有人猜毛俊可能被人贩子拐跑了,身体一直不好的毛俊奶奶吓死了,毛俊外婆眼睛险些哭瞎了,三天两头打骂儿子的毛俊父母肠子几乎都快悔青了。
杨春芳想到了这件事有些后怕,她这闺女打出生开始就是出了名的漂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流落在外,谁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立夏啊,”杨春芳的语气分外惆怅,“你也别怪我对你发火,我前几天在医院碰到了一个十分刻苦的姑娘,刚好跟你姥姥住在同一个病房里,一边打吊瓶一边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写试卷,药水流完了血液开始回流她都不知道,还是我注意到了大喊了一声,按了护士铃喊人过来帮她拔的针——”
杨春芳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认真刻苦的小姑娘,那会儿一时好奇就与她闲聊了几句,这才知道这姑娘居然也是今年刚参加的高考。
只是这姑娘身体不太好,常常头疼脑热的她三天两头请假,寒假在医院检查出鼻子里面长了瘤,不想耽误学习高考,就没有第一时间在住院治疗,只是让医生开了药带到学校边吃边上课,一直到高考结束了之后才来住院。
小姑娘家里的条件不太好,父亲远在广东工厂打工,母亲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照料田地农活,哥哥在外面工厂做暑假工,家里没有人能跟着到医院照顾她,她觉得除了鼻子有些不舒服,手脚灵活并不影响行动,就干脆独自一个人在医院里待着。
高三一直生病缺课,她这次高考成绩不理想,不得不复读再考一次,打吊瓶很耗时间,她又想抓紧时间复习,想着自己理综成绩相对比较薄弱,于是就趴在病床上写理综试卷。
坚强刻苦又这样乖巧懂事,别说恨铁不成钢的杨春芳自己了,她的老母亲听了之后都感叹不已。
再想想自家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以及村人们近来阴阳怪气的闲言碎语,杨春芳这几天的心情别提有多么复杂了。
“我跟你爸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从小到大就没让你吃过一丝半点的苦,各种好吃好喝的一直优先紧着你,说起来我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小姑娘跟你也一样大,你比人家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挺听话的,可你到底还是从我的肚皮里蹦出来,我能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吗?只是从来都不点破而已。”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重,说话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的杨春芳忽然这样语重心长,很不适应这种转变,立夏局促不安,“妈,我——”
“你也别急着解释,先听我说把话说完。”杨春芳打断立夏,见她抬起头看了眼自己,之后抿着嘴不出声,叹了叹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只是玩心重,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还知道克制自己,该学习的时候还是会老老实实学习,但是——”
杨春芳顿住,看立夏的眼神很犀利,“学习用了多少心,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立夏像只鹌鹑似的低垂着头,她妈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即便有萧腾这么优秀的榜样在,还有眼红的同学们那些闲言碎语,她也曾经发誓要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但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三分钟之后就没了热度,压根儿就没办法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