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在餐厅门口站了会儿,吹着深夜凉嗖嗖的冷风,深深地吸了口深夜寒凉的气,然后拿出手机叫网约车。
已经到这个点了,公交车都停运了,十几公里是个遥远的距离,靠一双腿走回去不现实,她只能选择打车。深夜外面没什么人,打车比白天容易,一提交就有人接单,车刚巧就在附近,距离上车位置只有几十米,司机打电话问她在哪儿,问清了具体位置,司机就说自己打双闪,让笙箫过去找他。
挂了电话,笙箫转身,准备找那辆网约车,但下一秒,她脚步怔住,怔然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的路灯下,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是他。
他终于来了,在她等了足足六个多小时之后。
说明他其实看见了她发的短信。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是他被什么事耽误,还是压根不想赴约?
可不想赴约,又为什么过来?
他穿着看起来很正式,西装革履精英范十足的模样,站在散发着昏黄光线的路灯下,让笙箫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以前,他曾代表建筑系和同学参加辩论赛,有次晚上结束比赛来图书馆找她,也是这样站在光线昏暗的路灯下面。
那天晚上的比赛很关键,可笙箫却因为第二天考试临时抱佛脚,一直泡在图书馆复习,没办法去比赛现场,直到图书馆深夜快关门,她才抱着一堆复习资料从图书馆里出来,远远就看见他站在图书馆前广场,一根光线昏黄的路灯下面,刚结束比赛的男生依旧穿着正装,合身的西装将本就帅气的他衬得更加英气,惊艳的样子令笙箫几乎看傻。
那时候,满心欢喜的笙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路灯下的他奔过去的。
但多年之后,他再次这样站在路灯下,笙箫却满心复杂,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又是这般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只是比从前的稚嫩多了一些成熟,眉眼间也多了些许沉寂,曾经含笑柔和的眸子如今充斥着漠然晦涩,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笙箫紧紧攥着手机,犹豫了会儿,正要抬腿朝他走过去,却发现他已经抬腿,缓缓往这边走来。
很快,他就在笙箫跟前站定。
让人等六个多小时,这样很不礼貌,理论上应该赔礼道歉,可他却一脸漠然之态,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笙箫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赴约,随即却被他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句质问,噎得满心钝痛涩然,半个字都问不出口。
“六个小时,等待的滋味如何?”
这么短短一句质问,令笙箫涩然的心底猛然闪过一抹钝痛,尖锐的疼意让她心脏猛地缩了下。
可眉眼充斥着漠然的男子以目光射杀她,愤怒且嘲讽的语气继续道,“我一早就过来,比你更早来这里,一直在路边看着你,从你走进这家餐厅直到你结完账出来,除了不时低头看时间,你一直盯着餐厅入口,你心里大概一直在想,我究竟什么时候过来。”
“你……”笙箫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耳边,他愤恨压抑的嗓音还在继续,“让人等六个小时,这的确很不礼貌,可是--”
他突然顿住,一直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俊脸上多了一丝愤恨。
笙箫无法承受地别开目光。
一股涩然在喉咙里汹涌地席卷而来,她喉咙发紧地咽了咽口水,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制止他,只能被迫听着他继续含恨地控诉:“顾笙箫,你只等了区区六个小时,我却等了足足六年,就像你不时低头看手机,一直目光痴痴地看着餐厅入口的方向,我每天都捧着手机,一直在等你的回信,我每天都在想,拨出去的未接电话,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拨,未回复的短信消息,你什么时候会回复,我等了整整六年,在D大,我跟宿管阿姨很熟,因为我常常会找她打听,有没有一个叫顾笙箫的女孩来宿舍楼下找我,我跟乐瞳老师一直有联系,因为我经常找她,打听你的音讯……”
夜已经很深,寒风瑟瑟,路上行人不多,不时有车辆从旁边的主干道上呼啸而过,男人含着愤恨的控诉一字一句飘在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