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是会上瘾的,三年的悉心照顾,笙箫已经习惯了太多太多事。
比如每天到了吃饭的点,必定有人打电话或发短信提醒她该去吃饭了,或者他请她吃饭。
比如在候车室等车或在火车上坐车,她每次觉得困都直接呼呼大睡,反正到点了会有人提醒她起来检票或下车。
再比如每次考试前,一定会有人打电话提醒她各种注意事项,问她准考证等物品是否带齐。
生病了住院,每天都有人来陪伴,总是带着一大堆医生允许的水果零食,而且进出院的手续都有人替她办理,她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
……
可惜自从他们彻底分别之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会事无巨细地替她安排好一切。
有天晚上,独自在住所休息的笙箫,第一饿到胃抽搐,不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疼得几乎死去活来,快要昏厥的时候,她才猛然醒悟过来,那个温暖细心的男生,从此再也不会如此。
还有一次,她独自乘坐火车去异地出差,深夜熬不住在候车室睡着,没想到一觉醒来,却很错愕地发现,自己要乘坐的那趟列车,早已经检票,并且驶离了火车站。
那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二年。
那个深夜,笙箫一个人站在候车室,目光痴傻地看着火车站早已经空无一人,进去站台的闸机口紧闭的方向,她静静地看着那边,看着看着,眼泪突然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深夜在候车室等车的人不少,旁边的人看见她突然掉眼泪,都很奇怪,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自己睡觉太沉,错过了火车,旁边候车的旅客们都安慰她,说错过了这一辆,还有下一趟,重新再买张火车票就可以了,有个热心肠的阿姨可能看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个子看起来也比较娇小,还以为她是个囊中羞涩的穷学生,拿不出钱买第二张票,提议大家凑点钱,共同给她买张票。
这些人怎么会明白,她究竟在难过什么?她只是再一次猛然醒悟,从此再也没有他,那个让她学会了依赖的人,从此再也不会是她可靠的依赖。
但悲哀的是,她早已习惯了对他的依赖,而且这种习惯仿佛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习惯了有人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的笙箫,在分别之后那几年,一次又一次忘了吃饭,一次又一次饿到胃抽搐,一次又一次错过自己要乘坐的列车,天气大变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忘记带伞……
……
“……每次生病住院的时候,我总是会习惯性看向病房门口,期盼着是否会有那样一道身影,可我盼来的只有同事和朋友。”
“有好几次,我不小心重感冒必须住院,正好在外出差,我独自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来出院的时候,独自一个人站在挂号大厅,满脸都是茫然,因为以前一直有人代理,所以我从来没搞过,不知道怎么办理出院手续,其实很简单,只要在手机上上网查一查,或者找人问一问,甚至什么都不管,直接让值班护士帮忙搞定,可是想起以前,什么事都有人直接搞定,现在却那么无助,我就会倍感难过……”
“如果你从来都不曾离开,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压抑与克制,飘荡在深夜偶尔有一两声犬吠的夜空里!
萧腾这时候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心疼多一点,还是对她气恼与恨意多一点,心疼她用那样愁苦难过的表情和言语,诉说自己这几年的境遇,又气恼她六年前悄无声息地突然离开。
令他悲哀的是,这复杂的情绪之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欣慰,都到了这份上,他竟然还欣慰于她对自己竟然有那么深的依赖。
她对自己竟然会有那么深的依赖。
那么喜爱与不舍,会有吗?
不说现在,只说从前,从前的她对自己,是否有那么一丝丝的喜爱?在某一个瞬间,她那颗鲜活跳动的心,是否曾为自己悸动过?
萧腾偏过头看向笙箫的脸,试图在六年后的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痕迹。
他看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