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爹是个话不多的憨厚老汉,这一辈子都听老伴儿王翠英的话,永远都老伴儿吩咐什么,他就闷声闷气地干什么,眼下正一脸沧桑难过的模样,窝在瘦骨嶙峋的王翠英的病床前,两只手握着那双已经皮包骨的手。
听到自己儿子那么说,他一脸哀伤地连连点头,“算了吧,莉莉是个好闺女,还是不要拖累了孩子,是咱们老孙家没这个福气。”
病床上的王翠英,实在虚弱得厉害,戴着吸氧器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眼底也是一片哀戚之色。
都是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的人,哪里是那种冰冷无情的大恶人?朱家父母看着这一家子,娘儿仨都一脸哀戚痛苦的神色,说着善解人意却戳心窝子的话,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实在堵得厉害,心里难过得水花直在眼里打转,婚事作废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准女婿是女儿的高中校友,当年高考时家长们在门口送考,两家的长辈在校门口有过几面之缘,考完之后从学校往家里搬行李,还是孙老头开着破三轮车帮忙一起拉回去的,小伙子忙上忙下帮着搬东西,看着憨厚老实又勤快,朱母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合眼缘,回家跟自己老伴儿夸了孙柏旭好几次,偏生自个儿女儿年轻不懂事,嫌弃小伙子长得不怎么样,人看起来也老实巴交的。
谁知道世事难料,兜兜转转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定下了这孩子,据说孙柏旭自打见过朱莉几面之后,这些年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女婿憨厚老实做事又勤快本分,大小也是个公务员,亲家两口子也都是纯善之人,一家人都是这样顶好的性子,刚巧他们两家住得也不是很远,女儿婚后娘家夫家两头跑也方便,即便家境普通也不是什么事,只要两个孩子都勤奋上进,以后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姻缘,哪里舍得就这么放下?朱家父母就如同被人用刀子剜了心一般,难受得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朱莉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阻止父母,站在病房外的她把里面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父母到底还是没忍心说出口,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她最终也没进病房,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厕所,蹲在厕所的格子间里,压抑地哭了一阵,之后整理好自己凄惨的仪容,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公司继续干活。
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在外出差的萧腾风尘仆仆地归来,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到办公室忙碌。
朱莉进去给他送文件,汇报完已经积压了好几天的工作,之后便打算如同往常一样离开,没想到还没转身就被萧腾喊住。
“朱莉,你等等。”萧腾声音平静无波地喊了声。
朱莉还以为他有别的吩咐,也没多想就转身,然后就看见她这位待人清冷疏离的上司,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站起身来把银行卡递到她面前,“我往卡里存了有十万块钱,你先拿回去应应急,如果不够的话,到时候再跟我说。”
“萧……萧哥……你……”朱莉一时几乎惊呆,怔怔地看着递到面前的卡片,语无伦次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彼时朱莉入职领域事务所已经一年多,但她跟萧腾关系其实不怎么样,严格保持着上下级之间的界限,除了工作之外再无其他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