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李义表被带到普宁坊,由李积灌了安神汤,浅睡了近两个时辰,醒来后,在二人的劝导下,权衡左右,认为此事一旦曝露,牵连必然不止他与长乐公主二人,便将前后经过细说了出来。
得知不孝子李震掺和其中,李积当场就起了遮掩之心,加上老油条程知节迟迟不做表态,和稀泥之局已然落定。待到敬德与张亮赶来,得知宝琳也难逃干系,敬德心中虽恨,却也爱子情深,也就认可了和稀泥之局。
之所以说是和稀泥之局,是因为除了各自要保全儿子,李积还得保全来之不易的李义表,为了让他与汉王李元昌,以及太子同时安心,几人分差奴仆找到了李震与尉迟宝琳,由他二人将今夜参与之人悉数招至普宁坊,借几位公侯的面子,细问了称心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这才放心,和谈了此事。
李积敢放李元昌等人离去,也是笃定李君羡会因侄儿前途,认可他的做法。然而他还不知道,历史中李承乾便是因为称心一事泄露,为有心之人做足了文章,李二大怒之下,连坐处死了称心一干人等,从此父子二人之间再无缓和可言,与魏王之间的暗中较量也上升至派遣刺客暗杀。
细听完李积的和稀泥之局,李君羡侧头看了看,正厅中被尉迟敬德玉带抽地浑身伤痕的一众公侯子弟,其中除了自家儿子尉迟宝琳,也有李积下不去手,敬德顺手代劳的李震。至于李靖的长子李德謇,敬德没下去手,已经让张亮遣送回平康坊,由李靖亲自教导了。
而新加入的李义协,根本没有资格知晓此等要事,反而幸免于难。
心细如发的程知节看出了李君羡似乎不大同意和稀泥的作法,正欲开口劝说,但见李君羡近步上前,沉声问尉迟宝琳道:“尉迟少卿是说,那乐童称心只不过是太子的知心好友?”
“确是!”
捂着背后的抽狠,宝琳眸中愤恨仍是未消,见李君羡心有疑虑,铿锵道:“称心善乐工,太子殿下平日烦闷之际,多请其拂上一曲,驱赶忧伤,只此而已,别无他交。”
“如何个请法?又如何深交至需尔等佣簇其前去东宫祝贺?……”
“关你何事?”李元昌见他一再逼问,挺身而出,为宝琳解围道,“几位君侯已允诺我等不再言说此事,你一小小中郎将一再质问,是想借此事前去太极宫,向圣人邀功吗?”
“我已呈递辞表与圣人,何须邀功?”
闻言,一众公侯子弟才想起,月前李义协突然投入禁军,与他们渐渐断了往来,正是疑惑李君羡为何还要一再追问,但见他覆手其后,满脸忧思::“尔等不言说清楚,万一有人泄露出去,即使太子与称心真是知心好友,也难免有人以此事大做文章。”
“谁会泄露?”几个公侯子弟迷而不知,齐声喝道。
话音未落,敬德的玉带在厅中抽地劈啪作响,李君羡忙拦在身前:“我与几位君侯知晓,自是好心搭救尔等,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称心一日与太子有往来,迟早为人发现,届时就不是今夜这般好说了。”
“只是抚琴弹曲,畅聊心事,有何不可?”李震硬着头皮,反驳道。
“抚琴弹曲,畅聊心事自是无有不可,但身为太子便是不可。太子乃国之储君,与一乐童朝夕相处,即使无有**之事,也会为人口舌,更何况太子如今刚与圣人关系缓和,一旦为有心之人利用此事挑拨,必是动摇国本,朝野震荡,牵连无数……”
李君羡话还未说完,李震已是泣不成声:“太子殿下孤立无援,每日被东宫那几位谏官在耳边叨叨,阿耶与程伯父常年在京,也不知伸以援手。我等几人看不过,有心相助,却又不知殿下心事,才以称心琴音化解太子忧伤。若此事都能拿来做文章,太子之名何在?公理何在……”
“放肆!”李积拍案而起,厉声喝道,“宫廷家国之事,岂能与一乐童言说?你平日游手好闲,自顾自误倒也罢了,跑去蛊惑太子,是嫌阿耶我活得太久了,还是觉得宗族亏欠于你?”
这是李震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大发雷霆,眼睛都气歪了,可他就是理不清其中利害,扭着性子,跪在地上长呼短促,好似真的山东士族欠他的。
看到这一幕,李君羡明白三人再无和稀泥之心,随即退后,让出主动权,却见李积迟迟不做声,就此没了下文,一旁的程知节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敬德干脆利落,脱口道:“杀了一了百了!”
当年敬德手起刀落,砍死李元吉,眼都不眨一下,如今砍死个小小的乐童,还不是手拿把捏?
却听李积父子齐声阻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