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李君羡不禁拍拍牛进达厚重的甲胄:“确是辛苦牛兄了。”
但见老牛一拍坚实的胸膛:“老牛我身强力壮,辛苦倒是谈不上,只是让太子殿下夹在中间,老牛我实在于心不忍。”
见他这般忠厚,李君羡招手附耳轻声言道:“几位太子詹士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只为太子,不为牛兄。只是几人相中了牛兄憨厚,好作借刀杀人,牛兄大可让麾下军士如往常一般替换岗位。”
可能是被迫害怕了,牛进达闻言,当即推开李君羡,却见他一脸诚然,念起当年同战之谊,嘶哑道:“五郎可别还我老牛!圣人也就两三日回京,老牛我还撑得住。”
“牛兄身强力壮,撑住自是不假,只是麾下将士若再折磨一两日,不残也伤。”
李君羡说时,话锋一转:“牛兄与我都是历经百战之人,应该明白,两军交战,一旦相持不下,耐力与军心才是决定最终战局至关因素。眼下有牛兄坐镇,麾下军士耐力或许有之,但军心怕是早已溃散。而贼人却是以逸待劳,牛兄这般强撑下去,反而有被贼人抄底之危。”
这么一解释,牛进达当即茅塞顿开,不禁长嘶道:“贼人用心险恶呐!”
“谁说不是呢?”李君羡会心一笑,附和道。
言罢,看着默自思量事情严重性的牛进达,继续循循善诱道:“牛兄为贼人抄底,还有圣人明察秋毫,而贼人真正目的是太子殿下!想来牛兄近来在东宫也领教过几位詹士的手段,待圣人回京,几人只需随便添油加醋,将近来之事回禀圣人。届时,责备事小,太子殿下来之不易的局面转瞬即空事大啊……”
“这些贼人究竟想作甚?”牛进达终于忍不住,愤愤道,“身为太子府詹士,不为太子着想,每日竟想着如何坑害太子,真娘匹杂碎不如!”
或许是心里近来的憋屈,被李君羡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放出来了,牛进达髭须炸裂,彻底放飞自我,恍如回到战场叫阵一般,将太子府一众詹士问候了个遍,骂到尽兴处,一掌劈下,二人身处的亭阁不由晃了两晃,随即跌落几块瓦片,发出的脆响,让牛进达略有了一丝神志。
回眸看向石墩上泰然自若的李君羡,想起了近来太子的烦恼所在,不禁眸子一亮:“听闻五郎此前受武氏折辱,布下奇谋妙计,让那武元爽吃了牢饭,报仇雪恨,如今可有妙法,让这群杂碎尝尝苦头……也好为太子殿下解忧?”
“牛兄抬举了,我何来那般本事……”
话音未落,牛进达大手一抓,毫不费力将李君羡提拎起来,出了回廊,走近奉化门偏侧的抱粗水缸,将他的头按在缸口:“老牛我是个直性子,五郎帮我,我不说,五郎不帮,我也不说,就看老牛我在五郎心中有多少分量了。”
缸内乃是平日雨水积少成多,以防走水灭火所用,夜色之下,里面乌漆嘛黑,却也能隐隐看见其中有无数只虫子蠕动的身影,而牛进达几乎不给李君羡回话的机会,已然将其头颅按进了缸口,李君羡身着能感觉到那些柔软的虫子,正顺着他的发髻向头皮爬上来……
“有、有、有,有妙计!”李君羡死死抓住牛进达的衣袖,乞求道。
诶!作茧自缚,憨憨都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