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变宝,这其中的坎坷恐怕只有李君羡自己心里明白,而这群所谓的废柴中,还有不少是未曾经过精心挑选的。
就好比连演练比拼名额都未曾入选的余三香,此人原名余响,家中原住含光门偏西的太平坊,与大温国寺作邻,因祖上六代皆为朝中官吏,其父如今正应职吏部侍郎,母亲出自范阳卢氏大家。
其名乃因呱呱坠地时,只啼哭了三声,两岁之前再无一声响动。其父以为儿子天生聋哑,担忧其日后婚事之余,随为其取名响,希冀儿子能发出声响动。
待到三岁半时,儿子与家中狩猎细狗玩耍,学狗叫了几声,为照看的婢女窥见,忙回报了其母亲。
一家人是又惊又喜,请来御医诊断,得知儿子先天并无大碍,只是好像不喜与人交涉,只愿与家中鸡鸭猫狗玩耍。御医支招,不妨顺其天性,借与动物玩耍,启蒙孩子与人交涉,为此余家还特意高价买了个几个年轻心细的俾子与家童,平日别无他事,只管陪余响与家中的大猫细狗玩耍。
还别说,此法确有见效,四岁时,余响已然能称呼家中所有长辈,只是随着余响渐渐长大,家中的猫狗似乎已不能满足他的交涉,而且十分厌烦父亲为他请的师长,到了十一二岁,还只是简单认识几列字。
平日不是抱着猫狗出去玩耍,便是在寻猫狗的路上。到了十五六岁时,长安城各坊内大大小小的猫狗全都认识他,每逢夜幕降临,太平坊内猫狗成群结队,前来乞食,黑夜里一双双眼睛,好似明亮的星星,照亮整个太平坊,诡异非常。
少时还有玩伴与他一起嬉闹,稍长些,不是凭借荫泽前去谋个一官半职,便是想方设法入国子监修读,家里为他所买一同玩闹的俾子家童,也都只会奉承,担忧儿子日后前程,余父便想着为其谋个差事。
最先是与司农寺上林署任职一名监事,凭其天生与动物亲密,倒也将皇家豢养的几只猎鹰、猎狗等照看的十分妥帖。却不知为何,一日司农卿将余响弹劾给了太府寺,言上林署监事余响,将皇家豢养的猎鹰放飞了。
亏得余父在京中人脉还算广阔,承担了全部责任,太府寺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司农寺甚至看在余父的面上,将余响从上林署调到了钩盾署,任职掌固,平日打理为皇家祭祀时,筹备的鸡鸭鹅等各州进贡的贡品。
余父也是没想到,儿子一年之内,将钩盾署内的贡品养的白白胖胖,活蹦乱跳,钩盾署还因此受到朝廷赏赐。正当全家喜兴为儿子找对了差事,钩盾署令前来状告,言祭祀将至,蓄养的贡品也该派上用场了,余响却持刀在前,不允典事宰杀,还伤了两位共事近一载的掌固。
憋了十余年的火气,终于在余父心中燃烧起来,他再也受不了这个怪胎儿子了,气恼中,余父亲自赶往钩盾署,劝解不成,便提刀在余响面前将其一年所蓄养的所有贡品全都一一宰杀。
拒余响亲口对李君羡言,那日场面太过血腥,宰杀途中,他甚至想到夺过刀来,杀了父亲,可是他最终没有,而是将父亲所宰杀贡品,以油盐酱最简单的三味烹煮,端到了父亲面前,从此断绝了父子关系……
可惜,他从小锦衣玉食,离了余家庇护,游荡在外,想吃口热乎饭都难,虽有成群野猫野狗与他于城南各处废寺作伴,他又不能吃了自己的朋友。快要饿死冻死之际,城南一众流痞救了他,从此也就与众人为伍,捡口吃食,浑浑噩噩度日,偶尔也会借自己与动物亲密,为流痞中的鸡鸣狗盗之辈,吸引权贵府中的看门恶犬,算是一种放风吧。
而当众人每每询问他姓名,他便嘿嘿一笑,摆手道:“就叫我余三香吧!”
李君羡发现他,也是偶然,这家伙混迹城南多年,平日又不爱与人说话,极少为人注意,只是柳云生每隔几日呈报上来的花费是有具体数额的,近来又因演练比拼加大了伙食,谁人每日完成多少考核,账目消耗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