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李君羡细想长孙氏后来的下场,便能明白长孙安业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将云托付于一个如他这般非亲非故之人。
游离于长孙氏多年,长孙安业算是除了已故的观音婢,对长孙无忌最了解的人,而且他也曾为义安王李孝常蛊惑,有过谋反之举,经历过大起大落,可以清楚看到他这位同父异母弟弟的未来。
与之相比,李君羡的优势就大多了,虽然背负了谶言、星象,但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规避,而且还奇迹般的与李二达成了联盟,不仅赵国公府一众门客谋士未能预料到,各氏族对此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才有了他这次冒险劫道之举。
以长孙安业的推断,李君羡的洛阳之行有五成把握,若是有人背后推一把,成事几率奇大。一旦事成,所谓的谶言、星象自是不攻而破,一跃而挤身为李二左膀右臂。
加之李君羡一直和东宫走的十分紧密,如此便有许多老臣做后盾,他日李二龙驭归天,李君羡极有可能会以辅政大臣的身份,继续辅佐李承乾,才能完成李二对大唐的部署,仅此,足以保证云的未来。
纵使预想不尽人意,而那时云的病情已然痊愈,且已长大成人,以李君羡与长安公侯子弟玩闹的那份童心,少说也能为云寻一良婿,不必在长孙氏的屋檐下忍辱求全。
穿好了衣衫,云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天真无邪地打理着李君羡,她背上的图文,长孙安业除了给之前来过一次的马从义看过一眼,还只是简单瞄了一眼,再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怎今日让眼前这面色凝重之人看了许久,而且这人似乎很是害羞,不情愿细看。
但见长孙安业语重心长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去洛阳看看吗,如今还缺几味药材,便可让你尽快痊愈,如常人一般无所顾忌。只是需我亲自赶往岭南道寻求,你可愿意先与这位李君羡李五郎前去洛阳等候,不出半载,我便前来与你相会。”
能想出以耗损食物来尽快见到长孙安业,云早已不是三岁小孩,话一脱口,眸中珍珠忽闪忽闪,楚楚可怜地看着长孙安业:“你不要云了……”
一语戳破万千辛酸,不由心头澎湃,然此时已非父女情长的时候,长孙安业呵呵笑道:“即便是你愿意去,五郎也未必应下。”
再度打量了李君羡一眼,云泪眼婆娑道:“不就是岭南道吗,我随你一同去。”
“胡闹!且不说岭南距此万里,且那边蛊虫瘴气,我也不忍你一同前去。”
“可……可五郎也不愿带我去洛阳啊!”
呦呵!竟然父女唱起了双簧,至于吗?
看着父女二人又是卖惨,又是语重心长,李君羡忽然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我帮安业兄将马从义救出来,云还由马从义照顾,如何?”
这一刻,李君羡甚至觉得,长孙安业之所以唱这么一出,就是想让自己搭救马从义。
“看来五郎是真不愿意帮我这个忙!”长孙安业长叹一声,甚是无奈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为难五郎,如若能搭救出马从义,云还由其照顾。但若未能救出,还如你我约定一般,勿论何种情况,先前允诺,一并奉上,不知意下如何?”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答应……”
“确是如此!”长孙安业肯定道,“我敢断定,五郎应下此事,并非为云背后宝图,也并非为我手中赤炎令,只是看在云命运多舛的份上,此乃五郎软肋,我知,长居洛阳各氏族也知,对此,五郎还需早做筹谋,那班氏族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说时,推搡云先回闺房收拾细软,安抚李君羡坐下,将长安诸事以及赵国公府一众门客谋士接下来的计划,几乎全盘托出。聊到天亮之际,又放心不下,将自己对于洛阳各氏族的关系,也一一道清,这可比什么宝图和赤炎令更让李君羡受用。
不过,李君羡还是更关心,这次究竟是何人遣派长孙安业,以南北崤道阻截自己前往洛阳之行,从得知盘陀山的真正寨主乃是长孙安业的一刻,他就推测,这次阻截计策,绝不会出自长孙无忌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