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十七日,酉时,皇朝大军在苍桐城下八百米处安营扎寨。
帐帘被人掀起。对于来人岳恒并不感到意外。
“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尉迟大咧咧走至案前坐下,见岳恒还有心思在铺纸抬笔画画,一手抢过,“你说,那个司马毅明明输了,只要杀了他,那么丰国自然而然也就落入我们手中,王爷为何还要放了他?”
“还我……”岳恒伸手去抢。尉迟眼疾手快躲过,摊开纸帛一开,“画的什么乱七八遭的,鸭子?也不对啊?鸭子怎么会长鸡冠出来?”
岳恒脸一黑,一把伸手抢过,有些别扭,“那是鸳鸯。”
“鸳鸯?”尉迟古怪的望着他,视线最终落在岳恒小心翼翼收起来的纸帛上,本想憋着,脑中又不自觉浮现那长了鸡冠的鸭,一时没忍住,噗哧大笑出声,“哈哈哈……笑死我了,那是鸳鸯……鸳鸯……哈哈…分明就是两只水鸭啊……喂,你送给谁的?谁那么博爱居然肯收了你?”
岳恒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一手提起他便往帐外丢:“你给我出去……”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见岳恒恼火了,尉迟憋住笑,一本正经道:“我来啊,是想问你事的,你说,驸马为何还要拦着司马毅,让他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岳恒看了他一眼,犹自转回身至案前坐下,“不错,司马毅一死,那么拿下丰国指日可待。但是你想想看,司马毅一生清正廉明,对国家鞠躬尽瘁,忠贞不二,深受丰国百姓及军将爱戴。若是司马毅因我们皇朝而死,那皇朝的百姓必然视我们为眼中钉,到时丰国万众一心抵抗外敌,两军交战势必血流成河,纵然归顺了我们,他朝难保有一日不反咬我们一口。”
尉迟也走至至案前坐下,“不能杀司马毅,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干耗着?”
岳恒一笑,“你说现在天下苍生最需要的是什么?”
“丰衣足食,安稳渡日。”
“不错。武王昏庸无道,整日沉迷声色,而司马毅声名在外,在丰国名望颇高。已至于丰国百姓只知司马毅大将军,而不知武王。想必武王早已对司马毅心存芥蒂,如若司马毅知道他一心守护的武王想要杀了他,你猜,司马毅会如何?”
尉迟答道,“必然万念俱灰。”
岳恒点了点头,“这也是王爷叫我们叫我们烧掉苍桐城内粮食的原因。苍桐城内粮食所剩无几,司马毅必然会派亲卫去丰国国都求救拨粮,以武王昏庸的性格,再加上他身旁有宦官赵飞的挑拨,势必空手无归。”
尉迟眼中精光一闪,“而到时我们在施与援手,丰国百姓对武王失望之余,又见我们皇朝是多么乐善好施,君王是多么仁德宽厚,在强烈的对比下,丰国百姓自然会心悦诚服来归顺我们,到时丰国自然不攻自破。”
岳恒颔首,“聪明。”
***
近几日天空显得格外一碧如洗,无比蔚蓝的天空,只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不再冷的宁静。
院内,浅浅的绿意渲染出浓浓的生气,淡淡的花香装点出烈烈的诗情,渐暖的空气,破冰的流水,渐绿的柳枝,吐芽的花蕾,万物生机勃勃。
“原来已经入春了。”之前宋楚还未感觉,如今安静下来,见这那院的春意,倒是忍不住感叹了一番。
“你为何不来?”少年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宋楚眉眼一动,渐渐转回了身,便见一男二女静屹在园门口。
“主子。”诗竹、秋月同时唤了一声,抬步走近。
宋楚微颔首。
少年红了眼眶,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们在乌巢等了你整整三天,我还以为你……还以为……”
“以为什么?”宋楚扬眉,飘然走近,微微绽笑,然后温和拍了拍他的头,“以为我被饿鬼抓了吃了,或者是被山上的土匪抓了去做压寨夫人去了?”似想到什么,宋楚点了点头,“压寨夫人?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走开,不要碰我。”沈行聪讨厌她像对小孩般拍他的头,当即将她的手拂开,“就算是有土匪抓你去做压寨夫人,也是别人吃亏,我才不担心呢!”
宋楚反问,“真的?”
沈行聪沉默,撇开头。
宋楚轻轻一笑,心中莫名一股暖流涌过,“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街道上人潮流涌,怡.红.院外男女嬉笑声不断从里处传出。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沈行聪扭头望着一袭白衣男人装扮的宋楚,见其眼中有一刹那的光芒闪现,皱了皱眉,转身,却被宋楚揪住衣襟。
宋楚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线:“听闻这濮阳近日来了一名花魁,唤为拂尘,长的可谓是天姿国色。既然人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可惜?”素手用力一拉,还未待沈行聪反映,他整个人已被宋楚拉了进去。
大堂之内,人声鼎沸,男女调笑的声音绵延不断.宋楚抬眼望去,舞台中央一位妙龄女子正身缕薄纱翩然起舞,女子面带薄纱,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一双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看得台下的男人如狼似虎狠不得立马吞噬她。
这身影隐隐有些熟悉。
宋楚微微蹙眉,手臂忽地被旁边沈行聪骤地往门口一拉,“没什么好看的,快走,我不要待在这里。”
宋楚身体被他骤不急防一拉,顺势往回身,门口一位红衣扉艳的绝色男人顷刻入眼,他身体僵硬地立在门口,一瞬不瞬紧盯着台上正在跳舞的女子,浑身像是淬了冰,倾散出来的寒气似要将人挪为灰烬。
宋楚脑中似被闪电一劈,霍然转回身,望着此刻台上飘然起舞的女人,与记忆中那兵纤影渐渐重叠。
凌飞飞……